劉洪沉聲道
“但若任由災情擴張,流民數量日益增多,禍亂各地,這同樣是叛軍樂意看到的。挪用軍資,正中叛軍下懷。不挪用,叛軍仍是樂見其中。
“我雖沒與那許平峰打過交道,卻已知此人手段高明,令人頭皮發麻啊。”
打仗如果發不出軍餉,軍隊是要嘩變的。
可不管災情,不遏製流民的增長速度,局麵就會越來越亂,後院失火的後果同樣可怕。
“懷慶殿下也是不得以為之。”劉洪歎口氣“原以為先帝去了之後,朝廷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時代,誰知是一個爛攤子。”
王首輔目光遠眺,似有觸動。
隔了一會兒,他沉聲道
“此計若是可行,確實能解燃眉之急。但她忽略了一個關鍵點。想讓這群老狐狸,以及各階層的官員心甘情願的掏腰包,需要一個鎮的住場的人。
“縱觀朝廷,監正算一個,先帝算一個,我和魏淵加起來算一個,許七安算一個。
“監正不管朝政,先帝和魏淵都已是故人,許七安遊曆江湖,我前陣子問過二郎,他至今沒有消息。”
劉洪心裡一驚,王首輔原來早就看穿、吃透了這個計策,在沒有人察覺的時候,他就已經暗中打探、推敲。
景秀宮。
永興帝乘著大攆抵達,在宦官們的簇擁下,進入景秀宮。
他在院子裡停頓腳步,深吸一口氣,捏了捏眉心,讓表情不再那麼嚴肅沉重。
嘴角帶起微微的笑意,然後穿過院子,跨入門檻,看見了等候多時的母妃和胞妹。
吩咐宮女熱了好幾回菜的陳貴妃,輕聲責備道
“陛下雖春秋鼎盛,但也要注意龍體,不要太過操勞了。”
“母妃你就彆擔心啦,靈寶觀有的是養身滋補的靈丹妙藥。”臨安招招小手,笑靨如花
“皇帝哥哥,快來用膳。”
永興帝露出笑容,一掃朝堂鬱氣,在宮女的服侍下開始用餐。
他吃了幾口,便與母妃、胞妹聊起家長裡短的閒話。
“前些天,聽稚兒說,尚書房來了一個小姑娘,是王首輔府上來的。長康不小心招惹了對方,結果挨了打。
“稚兒替堂弟報仇,也被打的滿頭是包。”
“稚兒”是永興帝的第三子,今年十歲。
長康則是臨安六哥的次子。
陳貴妃一聽孫子挨了打,神色大變,柳眉倒豎“此事我怎麼不知”
“朕給壓下來了。”
“為何”
陳貴妃狐疑道,無法理解兒子的做法。
永興帝苦笑一聲“那是許七安的幼妹,幸而當天就被送出宮去了,書也沒讀上。”
陳貴妃當即沉默。
殊不知,太傅逃過一劫。
吃了一會兒,陳貴妃見永興帝始終悶悶不樂,柔聲道
“陛下,是否朝中有難事”
永興帝猶豫了一下,無力歎息
“國庫沒銀子了,又剛打完仗,各地的糧倉儲備不足,無力賑濟災民。以致於流民四起,化作流寇。
“朕的江山,一片狼藉啊。”
他把自己號召捐款遇到的挫折也說了出來。
永興帝捏了捏眉心,“坐到這個位置上,才知道有多難。朝堂上下,人人皆敵。”
雖說登基不久,但他已經感受到了重重阻礙,以及政令不由己的無力感。
這是以前當太子時,無法切身體驗到的。
桌上氣氛一下變的沉凝。
永興帝忙說“不必想這些糟心事,母妃,兒臣敬你一杯。”
喝完酒,永興帝挑了些輕鬆的話題,試圖逗陳貴妃發笑,讓家宴更輕鬆些。
臨安默默的看著兄長,有些難過。
以前她覺得太子哥哥心心念念繼承皇位,很多想法和觀念讓她不適。
可時過境遷,經曆了那麼多事,她也成熟了許多。
太子哥哥對皇位執念這麼深,除了自身渴望皇位外,大部分原因出在她們母女身上。
母妃被皇後壓的抬不起頭,她又時常被懷慶欺負,另外,四皇子在朝中有魏淵撐腰。
太子哥哥就是想爭口氣,讓母妃能在皇後麵前抬頭挺胸,讓她能在懷慶麵前可勁兒的耀武揚威。
用過午膳,臨安借著散步消食的名義,去了德馨苑。
剛進懷慶的地盤,就看見一個俊美挺拔的年輕官員從裡麵出來。
目若星辰,唇紅齒白,臉頰線條硬朗了許多,顯得更有男子氣概。
“微臣見過殿下。”
許新年停下腳步,拱手作揖。
“許大人怎麼在這裡”
臨安多情嫵媚的桃花眸子轉動,上下打量。
許新年道“臣來找懷慶殿下探討學問。”
頓了頓,他問道“對了,我大哥近來有寄信給殿下嗎”
臨安一聽,就很怨念深重,嬌哼一聲
“你大哥是誰,本宮不識的,莫要攔路。”
裙裾飛揚,與許新年擦身而過。
狗奴才離京一個多月,音信全無,分明就是沒把她放在心上。
一路直達內院,在宮女的引路下,來到內廳,看見坐在案後喝茶的懷慶。
“我方才在外頭遇見許辭舊了,他來此作甚”
臨安問道。
通常來說,能被公主請入府的,都是關係非同一般的人。
女子尚且不論,男子的話,基本都是心腹。
但臨安知道,許新年是王家未來女婿,而王首輔是她皇帝哥哥的人。
“討論學問。”
懷慶隨口敷衍,轉而問道“你又來作甚。”
她是不太歡迎臨安的,這個妹妹嘰嘰喳喳的像隻麻雀,你一不留神,她就飛過來啄你一臉。
雖然戰力還是一如既往的渣,但現在畢竟是永興帝在位。
懷慶多少會有些忌憚。
儘管臨安戰敗了不服氣,卻從未向永興帝告狀。
臨安來到案邊,提起裙擺坐下,說道
“懷慶你點子多,請教一個問題。”
懷慶清冷的點一點頭。
臨安就把捐款的事說了一遍,秀眉輕皺
“你有什麼法子讓那群老狐狸自掏腰包”
懷慶淡淡道“彆人要搶你家財,你給還是不給”
臨安想了想,道“這得看誰啦,狗奴才要是問我要銀子,本宮是給的。”
懷慶抿一口茶,“所以,非親近之人不行。你皇帝哥哥伸手要錢,當然要不來。”
臨安覺得有道理,試探道“威逼”
懷慶搖頭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愚蠢的辦法。愚蠢在於,不能是陛下去做,否則朝野上下一片罵聲,必定遭遇巨大反彈。
“但有的人可以做,而群臣無可奈何。”
臨安眼睛一亮“誰”
懷慶對這個妹妹的智慧又一次失望,和她打機鋒,實在無趣。
“你覺得監正如何”
“可以吧”
“若是當年的大奉第一武夫鎮北王呢”
“可,可以吧”
“那現在大奉第一武夫是誰”
臨安終於明白了,恍然大悟,小手一拍桌案
“你說狗奴才啊”
旋即垮下小臉,失望道“可他不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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