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為何那麼巧,偏偏在你與薛d會麵之後,敵人便摸透了你的蹤跡?”
聽懂他言外之意,她一時也沒來得及考慮他是怎樣知道這件事的,隻道:“可是阿d哥哥不可能傷害我的。”
“他有沒有可能傷害你,我不知道,但可以確信的是,這件事隻有兩種可能,第一,薛家有誰在替哪個大人物做事,第二,你姑表哥身邊出了內鬼。假如是第一種,那麼這通敵叛國一舉,多半真是薛家所為,而假如是第二種,那麼說明早在那時,薛家便已被人盯上,這次要洗刷冤屈,恐怕不太容易。”
沈令蓁皺起了眉頭,承認他所言不無道理。
“我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及早有個準備。但我既已插手此事,定當儘力而為。”
“那郎君打算何時將奸細送回軍中?我想是越快越好。”
“父親應已派人去辦了,你安心歇一覺。”
沈令蓁點點頭,臨要上床榻,又操心地嘮叨:“知情此事的人應當不多吧?郎君可得關照他們守口如瓶。”
霍留行有心催促她趕緊睡下,無奈道:“他們都是牢靠之人,縱是不關照,也都知道縫緊了嘴,你放一百個心。”
“我可不放心。”沈令蓁搖搖頭,指指後窗的方向,“方才就是在那裡,有兩名士兵私下議論此事,才會被我聽見。不是我說他們壞話,實在是他們口風太鬆,若不好好交代下去,容易壞了大事。”
霍留行目光微微閃爍一瞬,剛要張嘴解釋,忽見沈令蓁神情一滯。
她疑惑地道:“郎君說……他們都是牢靠之人?”
霍留行避而未答:“好了,睡吧。”
沈令蓁卻陡然陷入了沉默。
蒹葭說,東穀寨是軍事重地,那麼把守此地的將士,的確理應像霍留行說的那樣非常牢靠。
既然如此,為何竟有人在真相未明之前擅自議論這樣非同兒戲的事,還被她輕易聽了去?
即使當真偶然出了兩隻蛀蟲,為何方才,霍起竟未曾表示驚訝,也並未主動詢問她是從誰口中得知此事,而此刻,霍留行又為何沒有對這樣的下屬表明定當嚴懲的態度?
沈令蓁愣愣看著那扇後窗,再回憶起方才進到霍起書房時的詭異氣氛,恍惚間明白過來什麼:“那兩名士兵是故意叫我聽見這件事的?”
霍留行沉出一口氣,似是默認了。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郎君原本就打算對皇舅舅隱瞞不報,隻是擔心到時受到牽連,所以故意引我前去替薛家求情,讓我攬下這件事?”霍留行皺著眉搖頭:“我還沒窩囊到要你一個小姑娘替我保駕護航,這件事,我有把握過了聖上那關。”
“那……那為何方才……”沈令蓁愈加不解了。
霍留行揉了揉眉心,輕聲道:“彆問了行嗎?我不想騙你。”
沈令蓁看著他,忽然大徹大悟地明白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原來郎君是在試探我的立場嗎?郎君在茅屋裡還口口聲聲說相信我不會背叛你,一轉頭卻出了這樣一道題來考驗我?”她說著再退一步,“那我今夜上交的答案,郎君還滿意嗎?”
霍留行咬牙道:“我沒有。”
“我知道這應當是霍節使的意思,但郎君也默許了不是嗎?”
霍留行無可辯駁。
沈令蓁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嫁給郎君以來,我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郎君,對不起霍家的事。即便郎君欺我,瞞我,我也還是站在你這一邊,那不僅僅是因為我同情郎君的際遇,更是因為我視郎君為我的家人,我的夫君。我以為如今我們也算患難與共,到了這份上,理應彼此推心置腹了,可郎君今夜之舉,讓我覺得,這一切好像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
她說著說著,哭腔越來越重,卻一直強忍著沒有掉眼淚:“方才與霍節使你來我往,引誘我表態時,郎君當真沒有想過,我知道真相後會有多難受?”
霍留行當然想過。但倘使他當時嚴詞拒絕試探沈令蓁,又該怎樣麵對始終沒有放下喪子之痛的父親。
他閉了閉眼:“剛剛之所以誘你表態,是為了讓我父親打消對你的疑慮。我沒有不相信你。”
沈令蓁皺起眉來。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霍家人一直以來對她的不信任,似乎並不隻是因為,她是皇舅舅的侄女這麼簡單。
“霍節使為何如此懷疑我?”
霍留行沉默。
沈令蓁點點頭:“你既不願意說,那就不說吧。我累了,要歇息了。”她說著吸吸鼻子,轉頭上了床榻,“還有,郎君,我不喜歡這裡,我想早點回慶陽了。”
霍留行站在原地默了默,上前替她掖好被角:“你好好睡一覺,我儘快處理完這邊的事,等你醒來,我們就回家去。”
沈令蓁的表情在聽見“回家”兩字時顯而易見地一變。
她笑了笑:“郎君,你覺得,那是我的家嗎?”
霍留行喉間一哽。
沈令蓁收起笑意,背過身去,緊緊閉上了眼。
“沈令蓁,”霍留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我會給你一個家的,你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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