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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方媛媛在這兒的話,她應該會對眼前這一幕比較眼熟。
井底清澈的水漸漸變得渾濁,黃色的漩渦裡探出黑影,隻是這一次不僅僅隻有一個了。黑影從井底盤旋而上,出來一個便落在井邊,按順序上來,不過片刻時間,便落滿了五六個。
隨著他們的落定,黃色的泥沙也漸漸沉到井底,井水再次變得清澈起來,看起來仿佛這裡從沒發生什麼變化。
他們落在井邊上之後,每隻鬼看起來都像很不適應,一堆鬼圍在一圈沉默了半天,終於有一隻抬起了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道“我們出來了”
出來了。
沒有鬼回答他,但每隻鬼的內心都重複著這句話。他們目光貪婪的往四周打量著,恍惚又不真實,不敢相信時隔上百甚至上千年,自己真的回到了這片土地。
這片充斥著生機與自由的土地。
緩過神兒之後他們就開始互相打量,有一隻鬼先開口“彆墅裡有兩個走陰人,能在人間生活也能通地府,雖然活動範圍陰氣太重,對活人來說有些折壽,於我們而言卻是利器。”
一群鬼都很沉默,直到其中一隻又開口了“在下麵時不都分配過了嗎其中一具是我的,我會好好偽裝的。”
當下就有其他鬼不樂意了“走陰人的身體好用,不用花費什麼心思,那其他人怎麼辦,活該多受磨難既然上來了,就沒人想再受苦,你用著走陰人的身體,其他人要為了不消失和任務卻得拚命想辦法找生人,還容易暴露,不公平。”
“但既然這是我們在下麵製定好的計劃,就應該遵守。這才剛上來,你們就想內鬥”
有隻鬼尖細的笑起來,聲音詭異又奚落“什麼叫內鬥,不過為了謀求自己的利益罷了,眼睜睜看著走陰人的身體擺在眼前卻不能用,真叫人嫉妒呢。”
這些忘川河跑上來的鬼大多凶殘又自私,千百年來的禁錮更讓他們的心理到達一種不可思議的扭曲程度,為了爭搶上來的名額,他們在下麵已經委曲求全不少,但現在既然都上來了,就不想再給對方留著麵子,直接撕破了對方的麵具。
氣氛一時有些焦灼,陰鬱而躁動的氣息包裹在每一隻鬼的身上,眼看著形勢一觸即發,其中一隻沒怎麼發言過的開口了“我們才剛出來,你們就想撕扯打架,提前暴露我們的存在嗎”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已經在忘川河裡受了幾百年的苦,被惡鬼毒蟲撕咬,被怨念侵襲,每天看著那些蠢貨從奈何橋上經過,自己卻隻能日複一日的受儘煎熬我受夠了。”
“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要是你們不知所謂爭鬥起來驚動地府官差,大家都知道後果是什麼。”他陰森森的看著其他鬼,“我也不會饒了你們。”
這群鬼瞬間再次安靜了下來。
毫無疑問,他們這群鬼是遭人嫌棄的,要是驚動了地府,那些官差盛怒之下根本不會讓他們輕鬆地灰飛煙滅,輪回就更無望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們重新投進忘川河裡,讓他們在那裡痛不欲生度過數不儘的年月,又無法逃離。
最重要的是,被發現之後,門的秘密有可能會被地府發現,到那時候,他們最後的希望就保不住了。
剛才說話的鬼滿意的點了點頭“我們這麼多年的苦不能白吃,罪不能白受既然有了機會,就應該一切以此為重。當然,若是不能改頭換麵,就要顛覆整個人間,把這裡變成煉獄,讓那些該死的,擁有輪回和新生的人也體驗一把這樣的滋味兒”
這話顯然說在了厲鬼們的心坎上,剛才僵持的氛圍一掃而淨,一群鬼興奮地討論起來。
杜清眠站在不遠處圍觀著一群鬼的聚會,當然也把他們的談話聽了個一乾二淨。
忘川河裡的鬼,嘖,聽起來好慘。不過她對地府所知不多,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但是從目前聽到的話來看,他們想乾壞事兒無疑了。
黃鵬濤瑟縮在她身邊,總覺得她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兒。
今天下午來的時候杜清眠就看他不順眼,但也隻是冷冷的,帶點厭惡,黃鵬濤能看出來。但是現在呢,她臉上的冷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蔑視。
就是那種看他跟看蟲子似的手癢想把他捏死的那種蔑視。
杜清眠的目光再一次不經意從他身上掃過去的時候,黃鵬濤撲通一下給她跪了“姑奶奶,您到底想乾什麼給句痛快話吧,彆這麼嚇我了我害怕”
“我想殺了你。”杜清眠很誠實。
黃鵬濤毫不懷疑她言語的真實性,因為從這一刻開始,杜清眠身上的氣質更不一樣了,莫名的壓力逼向自己,讓他感受到了跟白天被捆起來時完全不同的窒息感。
被白特捆著時,他也就是覺得喘不上氣,憋悶的難受。而現在,四麵八方無孔不入的殺意幾乎包裹他全身,讓他的每個毛孔都炸開。
黃鵬濤以前覺得武俠裡那種殺氣挺虛的,可現在,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身體的每處皮膚似乎都對上無形的冰冷刀尖,刀尖上浸了毒,稍動一下就會在刀尖下身亡。就算閉上眼忽略這一切,暗地裡還有毒蛇窺探著發出嘶嘶聲。
遍體生涼。
井邊的那群鬼同樣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感歎於是什麼樣的鬼才能擁有這樣的威力,他們齊齊轉身,然後就看見杜清眠正坐在那裡看著他們,目光沉沉的,一個臃腫的中年胖子在她身邊倒下去,吐了一地血。
血留在地上蜿蜒成河,流的遍地都是,偏偏避開杜清眠所在的範圍,給她留下一個乾淨的坐席。
和頌站在她身後,同樣也沒料到這一幕會發生。他側眸,發現杜清眠的一雙眼睛微微發紅,正死死盯著那群鬼。
來自忘川河的鬼。
鎮子上還有其他的人,和頌見杜清眠眉間染上了一絲暗紅色的霧氣,抿了抿唇,怕她造成更多殺孽,直接俯身過去將她抱了起來,用自己的元氣禁錮著她即將四溢開的力量。
和頌按了按她的眉心,見她眼底的紅色漸漸褪去了,輕輕問“還記得我嗎”
杜清眠沉默了一下,壓著眼皮子看著他,開口“和頌。”
和頌臉上露出愉快的笑“是我。”
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你現在狀態不對,我們先離開,明天來處理這些鬼。”
杜清眠的巴掌啪的一下拍在他腦袋上,力道不輕,語氣帶刺兒“沒有明天,放我下去。”
於是和頌就真的放她下去了,也不生氣,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腦殼“彆離我太遠,危險。”
這會兒精神更清明了點,杜清眠才聞到血腥味兒,瞥見躺平的屍體,她怔了一下,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崩然倒塌,難受得要命。
她不怕屍體,也不嫌惡心,就是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被覆滅了,難以接受。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跟那股力量抗爭,甚至不惜自殘,就是為了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變成野獸大開殺戒,畢竟這跟她從小接觸到的教育背道而馳。
可現在完了,全完了。
她仿佛能聽見那股妄圖控製自己的力量在衝她獰笑,讓她放棄,乖乖接納這些力量,做一個不用思考的容器
目光挪開,杜清眠躁鬱地看向對麵那一群瑟瑟發抖的鬼,手一伸,其中一隻便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