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夏樹的哭聲再也忍不住了,手背壓住眼睛,邊哭邊說“可是他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夏樹何嘗喜歡霍家人的到來又何嘗希望他走
這是她的男孩,她連撒嬌都是小心嗬護著的,她怎麼舍得不要他。
可是,霍家人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們隻是不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們也是受害者。在他不希望走的這一刻,他們也在歡欣地盼望著與家人重聚。
她的爸爸爺爺隻是因為擔憂她會發生意外就能將他從孤兒院裡接回,那他的家人,又怎麼可能不愛他
宋珩看著她,“一定要這樣嗎”
他以為在這個房子裡,即便所有人都希望他走,至少她不會。
她會留下他的。
夏樹不敢看他的眼睛。指尖輕碰到衣服裡麵的一塊玉墜,她輕輕將玉墜取下來。
玉墜擱在地麵上隻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響動。
宋珩的心也一瞬冰涼。
起身的時候,夏樹已經將臉上的淚擦淨了。宋珩仍舊孤零零地蜷坐著。
她想抱抱他,手伸出去後又停住了,最終放下。
當他不再是宋珩,她連抱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阿珩。”走到門口打開門,她又回頭,對他微笑,“好好的,彆受傷。”
門板吞噬了最後一線光。宋珩默默看著她離開的方向,閉上眼。
再睜開,屋內如舊黑暗寂靜,隻有地麵的雪白玉墜泛出丁點黯淡珠光。靜默得仿若它從未離開過,她沒來過。
整個青城一中都轟動了
高二文一班先前被指認是殺人犯的孩子、被夏家收養的宋珩,如今忽然又有確鑿消息稱,其實是霍氏君昱集團遺失多年的小少爺。消息傳遍了學校,幾乎半天就席卷開一陣轟然。
十幾歲的學生,對於南川霍家的概念其實所知並不深厚。但奈何君昱霍氏的名號實在太廣。
儘管南川與青城所距隔千裡,但其產業卻有深層的滲透。青城內就有數家大小商場、影院、地產等等是其旗下產業,被大家戲稱一中每一個人都為他家“送錢”過。
與消息同來的,自然便是宋珩身邊人的態度漸漸有了不同的轉變。
不止宋珩,就連夏樹,近來似乎也總有從未相識過的人主動交好套近乎。
宋珩淡然自若,每天照常上學、放學。隻是更加沉默。
最近向他請教問題的人倒似乎很多。
其實自從上次殺人犯事件平息之後,宋珩身邊隨再沒有那些風言風語,但向他請教問題的人也不如曾經那般多。
到底多數都是借著請教問題去接近示好的。當好奇心的麵紗被徹底撕開,也就沒什麼興趣了。
近來又反常的多起來。
活動課,宋珩的座位旁圍了一小圈人。
“既然這艘船是從12月30日12時起,五分鐘後越過了180°經線,那麼”
宋珩講題一向細致完整,幾乎每講到一個知識點,都會向身邊的人確認該點他是否講述明白。講解間,有人忽然不禁問“宋珩,你真的是霍家的人都已經確認了”
宋珩筆尖一頓。
定了片晌,他筆下重新書寫起來,故作無事般繼續說“由此可得這個地點的區時不可能是”
“你已經見過君昱集團的總裁了嗎還有那個網上傳的霍少,真的很帥嗎”
“你們家是不是特彆豪華”
“你會回南川嗎你會重新改姓霍嗎”
更多和題目無關的問題接二連三拋出來。宋珩終於說不下去了,唇角微抿。
大家眼睛亮亮的,似乎真的很期待他的回答。
將解題步驟直接在紙麵上寫好了,他將答案往前一推,站起身,“今天就到這吧,我出去一下。”
他匆匆走開。有人不禁喊“誒宋珩宋珩”
後排的夏樹靜靜望著他的背影,手裡的筆漸漸收緊。
活動課全校師生自由活動,唯有圖書館頂層是最安靜的。
四周防護欄圍得很高,防止有人失足向下跳。
宋珩蜷膝坐了一會兒,耳邊安靜。經涼風吹了吹,終於將那些嘈亂煩躁吹散了許多。
身後這時有人走近。
腳步很輕,但太安靜了,他聽得很清晰。
“我不講題了。”宋珩沒回頭,淡淡說“什麼問題,都彆問我。”
腳步聲有一秒停頓。
“放心,你會的我都會。”接著走向前,在他身旁坐下來,“所以沒問題。”
宋珩偏頭。
沈淮川。
他沒表現出太多的訝異,目光又重新投向遠方的天際,享受難得的清寧。
“很煩吧。”靜了一會兒,沈淮川輕笑,“被人巴結,趨承,奉迎很煩吧明明知道他們根本不是真心為你,你卻還要以禮相待,再厭惡,也不能說出來。”
宋珩垂了垂睫,“你體會得應該更深些。”
沈淮川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身邊趨附奉承的人數不勝數,早已能做到見怪不怪。
但他不是,他從小就習慣了被忽視,無法做到處變淡然。
他看向沈淮川,“所以我該怎麼辦。”
沈淮川笑了,“現在,你反而問我問題了”
宋珩低了低眼。
“很簡單。”輕舒了口氣,沈淮川看著遠方,“我爺爺告誡我的。莫忘初心,交淡若水,永遠彆忘了你自己是誰。”
宋珩默了默。
遠處天光亮白,有春回的燕在天線上下盤旋,他也將視線投向遠方。
“不會忘。”他漆黑的眸映著天光,“宋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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