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傻崽似乎也這樣以為,愣了一下後,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歉意的哂笑,像水滴般婉轉,小屁股挪了挪,坐得遠了些。
閻大少爺不是會解釋的人,就算心下浮現幾分懊悔,也隻能閉嘴這樣認下。
好在那個傻崽沒幾分鐘,又挪了回來,從兜裡掏出一個透明袋裝的麵包,用關心的口吻道“你用手捂肚子,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吃點麵包”
討好他的樣子很明顯。
隻是不知道是彆有目的,還是純粹的熱心腸,不然正常人前幾分鐘才被嫌棄了,一般不會立刻又趕著上前。
閻海樓目光炯炯,自認自己成熟過人,卻看不穿少年那雙天真的眼瞳。他不知道,他的快言快語,並不會讓了解他的江宓感到受傷。江宓甚至覺得,閻海樓在說刻薄話時,嘴唇微動的模樣很是俊俏。
“到村裡還有半個小時,如果不吃點,肚子會餓。”見人不動,少年又勸了幾句。
這種包裝廉價的食物,按照閻海樓的脾氣,他是從來不吃的。但在少年關懷下,他勉為其難地決定接受。
正當他準備伸手,少年似乎是舉累放棄了,麵包往回撤了,低頭咬了一口,“嗯,真香。”
喂,既然要討好人,起碼做全套啊。這下輪到大少爺臉上掛不住了,不清楚自己剛剛那樣有沒有被攝影機拍下,氣得彆過臉看風景。
就在這時,隔壁座傳來若有似無的笑聲。
“我還有一包。”
很快便是撕開包裝袋和細嚼慢咽的咀嚼聲。兩人的互動叫人儘收眼底,自然以為是江宓在討好資助人。坐在最前排的周毅軒,因為是三個孩子中扮相最好的,收獲了最多的鏡頭,連攝製組好幾個成員都對他頗有好感,不斷詢問課業、學校和生活等事情。
他一一對答如流,毫不出錯,讓攝製組更加滿意。周毅軒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可當他聽到後排不斷傳來的聊天聲。
他麵上看似不為所動,實則臉色微微難看。
心下更閃過一種事情沒如自己所願的失望。
還好車程不過半小時,等到了歡喜村,幾位觀察團的少爺被打散住入當地的民宿,閻海樓住的是周家,因為周家有空房間,能容納一個城裡少年和兩個工作人員。
而江家的土胚房,江家母子住已經艱難,怎麼能容納得下一個提著許多行李的城裡少年。
周毅軒鬆了口氣,近水樓台先得月,同一個屋簷下才方便搞好關係。
他會遵循城裡姨媽的囑咐,好好跟這群城市少爺處好關係的,尤其是姨父特彆強調、堪稱千叮嚀萬囑咐的閻家少爺。
床褥枕頭老早就鋪好,周毅軒和母親周明香在幫著節目組下行李,好不容易等安頓好,就看到那位大少爺意味不明地來了一句,“江家就在隔壁”
周毅軒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才發現隔壁籬笆裡,江宓拿著一個蓮蓬頭,搬了個板凳,在院子裡洗頭。
這並不稀奇,江宓隔三差五就要在院子裡洗頭,可當這一次看清楚後,周毅軒的瞳孔微縮。
少年背微弓,白色t恤勾勒出清瘦的背部線條。黑色半短的發絲往前撩,露出一截細白的脖子,連臉上的灰被衝沒了。附著發絲的白色泡沫也被水逐漸衝乾淨,偶有幾顆飄在空氣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讓這個畫麵如夢幻般不可思議。
大晴天下,抬起臉的少年容貌精致,像一幅絕麗的畫卷,畫卷中的正是吸飽了露水而潺潺欲滴的精靈,舉在手中的蓮蓬頭就似一朵荷。連籬笆上的野花都黯然失色。
農村晴天在院子裡洗頭的並不少見,少見的是這份美貌,周毅軒這才想起,距離江宓上一次被暴打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期間江德勝在外浪蕩賭錢,沒有再回來過,江宓臉上的傷自然已經好全了
從灰頭土臉的燒火小子,到洗儘鉛華後的美少年,這先抑後揚的轉變不可謂不大。對方似乎沒看到攝像頭似的,還頂著一頭黑鴉鴉的濕發,特彆淳樸地朝他們笑了一下。
包括閻海樓在內,幾個本來觀察團的少爺瞬間恍了神,老半天等人都收起蓮蓬頭和小板凳走了,才不受控製地大吃了一驚,“臥槽,這是剛剛的傻崽”
親眼被這美人洗頭圖衝擊,直播間彈幕已經激動得刷起了禮物
臥槽臥槽臥槽,這份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
果然是美男子,我那閱片無數的表哥誠不欺我
彆激動,我們理智分析一下哈,其實也沒那麼好看,隻是這個小新人一開始扮相太差了,我們天天跟那張破了相的腫臉朝夕相處,自然而然就放低了預期。這一天他傷好了,才能驚豔到
不好意思樓上,你字太多了,我不想聽你逼逼賴賴,隻好選擇把你屏蔽了
我來插播一則廣告,這個小新人的處子秀是一部禁片,臉蛋美型,劇情刺激,玩弄人於鼓掌
廣告還沒插播完,直播間瞬間空了一半,半天後回來的人雖然一邊吐槽是驚悚片,但顯然還是很吃這位新人的臉,大多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收視率頓時一路飆高,這美色消費把觀察室裡的三名觀察官都嚇了一跳。
連幾個城裡少年也都走向了閻海樓,開口道“閻哥你去道個歉吧,你嫌人家有味兒,人家立馬去洗了。”“瞧瞧人家多在乎你啊。”“瞧那洗發水還是睡蓮幽香型的,人家洗了兩遍呢。”“你倒是看得仔細哦。”
狐朋狗友推搡他,閻海樓回神,睨了幾人一眼,“道什麼歉啊,我根本沒嫌過,是你們理解錯了。”他剛剛注意到了那傻崽的走路姿勢,慢慢的,有彆於正常人
見江家院子裡隻留下一灘灘水跡,他轉身回屋,沒再理會旁人,似乎沒把這事放心上。
隻有周毅軒隨他後腳回到屋內,裝作自己在寫作業,台燈下的臉微微凝重,他感覺到了不妙。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江宓太會搶鏡頭了,美貌但清貧本來就惹人同情,對方的條件並不輸給他。縱使對方跛腳又如何,在資助人眼中,這一點瑕疵也不過是白璧微瑕,說不定還會出資一筆錢,讓江宓去做手術,徹底治好腳的毛病。
想了想,他按捺不住性子,給遠在首都的姨母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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