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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們彆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這個傻子贖金呢,快點拿出來”秦海焰高聲威脅,手中刀子亂揮,如一隻夜幕下虛張聲勢的野獸,誰勸都不好用。
隻是他威脅還沒放完,他用蠻力製服出的傻子,突然側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睛布滿冰寒陰戾的光芒,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是辨認道“秦海焰”
明明脖子被抵住了刀,生命備受威脅,可江宓這麼一個淩空橫瞥而來的眼神,讓秦海焰察覺傻子似乎變了一個人。
他愣住了原地。
這不是傻子能擁有的眼神,這種厭惡又冷漠的眼神似曾相識。
這個眼神的主人是誰一道寒意從腳底蔓延,秦海焰無端端打了一個寒顫,舉刀的手顫抖,他想起了高高在上的秦老爺子。
秦海焰本人是一名私生子,生母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夜總會舞娘,憑借幾夜露水情緣一舉懷孕,晉升成了老爺子的情婦之一。可老爺子根本看不上他們這對母子,秦海焰在秦家的日子看似風光,實則備受冷落。他不像秦海樓是原配太子爺,從小養尊處優、享受傭人眾星捧月般的伺候,從不需要爭取什麼,就有人上趕著把東西送。他秦海焰空有少爺的頭銜,想要什麼卻隻能耍一些陰險下作的小伎倆,為此常常招致秦嚴崇不滿。
十次裡有次,東西到手了,一個耳光也甩過來了。老爺子年輕時學過拳擊,一個巴掌沒用上十層力,都能把人打得臉部高腫、嘴角出血。
廢物一詞也常掛在嘴邊,秦海焰活在老爺子的威壓殘暴下二十年。直到老爺子人步入中年、身體肌肉萎縮,成了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頭,壓抑了將近前半生的秦海焰才蠻橫起來。
可這一刻,江宓冷冷的、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像極了秦老爺子。
他看著秦海焰,仿佛在注視一個曾經被他踐踏到泥底的廢物兒子,讓秦海焰怪異地想起了當初。
他還沒舉刀低喝一聲“你是誰”
下一秒,一道呼嘯的風聲就襲來砸在了他的鼻梁,秦海焰被這一拳打飛出去,一小朵血花在他臉上綻開。
“秦海焰,你這個毫無長進的廢物。”少年一腳踩在他臉上,狠狠碾壓幾番,聲音像蛇一般冰冷惡意。
對這種拳打腳踢半點不陌生,秦海焰大腦皮層潛意識的恐懼被激起,他捂住不斷往下流血的鼻子,下意識抱頭大叫,“啊啊啊啊父親原諒我”
可惜他的求饒沒有換來任何憐惜。
可愛的少年,氣息變得詭譎。
全場有目共睹,然後下一幕,體型柔弱的癡傻少年居然毫不懼怕刀鋒的威脅,一拳把秦海焰擊飛出去,拳頭擊中鼻梁骨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夜晚極為清晰,秦海焰在地上打滾,嘴裡高喊著父親饒命。
傻子簡直像突然換了一個人,柔弱的人質變得凶殘,綁匪被暴虐毫無反手之力。
目睹了這恐怖的一幕,秦家人神色駭然,無端端感到一陣全身發冷、毛骨悚然,“怎麼回事,傻子怎麼打人了誰快去阻止他”
眼看著秦海焰奄奄一息快要咽氣,眾人剛想一窩蜂上前,恰在此時,一道皮鞋腳步聲響起,門外一個男人推門進來,他朗聲道“我們的儀式成功了。”
男人那儒雅的麵容、高挺的身軀漸漸從光影走出,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這個人秦家都認識。
“聶醫生,你沒死”秦海鶯人都傻了,眼珠差點脫眶,活人一下子看到本該死亡的人,下意識都會心生恐懼。
畢竟當初療養院失火的刊登報紙媒體可是鋪天蓋地,大家都說死了一名優秀的聶醫生,大家自然都以為聶醫生死了,結果沒想到對方好端端的,就站在眼前。
秦海樓竟沒有意外,他聲音極冷,“你果然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秦海焰綁架人質的幫凶。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實驗,把一個孩子變成如此殘暴的模樣”誰也不知道,剛剛那一幕,帶給秦海樓如何強烈的震撼和驚駭。
聶凱沒有立刻回答,他甚至反問道“你們還沒認出來嗎,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江宓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你們都很熟悉的人。”
“誰”秦海清臉色蒼白地退了幾步,心中已然有所猜測,因為少年毆打秦海焰那種排山倒海的架勢,他也曾遭遇過。
聶醫生笑道“事到如今,告訴你們真相也沒關係了。我是一名醫生,但我的宗旨不是關愛特殊人群,而是為一些命不該絕的人尋找延續生命的辦法。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這句話寫得真好,曾經讓我深受觸動,找到了在浩如煙海的醫書典籍中航行的目標。一個人的身軀可以衰老死亡,但他鬥士般的精神卻永遠不會死亡,長達十年我都在研究如何進行精神體寄生移植,讓一些不該死去的人重新在健康年輕的身體裡複活,延續他們的生命,讓他們可以繼續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
在這個理念上,他和秦嚴崇一拍即合,兩人還曾相約去大西洋。聶凱記憶猶新,那段時間海上天氣並不好,風浪肆虐、烏雲四麵楚歌,海風裹著淒厲又尖銳的呼嘯,可秦嚴崇卻不管不顧,孤身在海浪搏鬥下捕捉大魚,那硬漢般的頑強精神打動了聶凱。
“江宓是老爺子在療養院裡精心挑選的人,他大腦損傷患有殘障,可上帝為他關了一扇門時,也沒有忘記給他開一道窗。他性情平和易於控製,連體質都是萬中無一的優秀,非常適合進行精神體移植。”聶凱不緊不慢道,在他看來,壽山療養院裡聚集著一群廢物般的特殊人群,成天癡癡傻傻,被政府、父母費心勞力的供養著,隻會浪費社會資源,還不如徹底貢獻出自己的身體,促進醫療事業的發展。
聽到這裡,秦家人俱都滿目駭然。
在初次見麵時,聶凱也說了這句話。
當時大家都先入為主的以為,這道窗指的是無與倫比的繪畫天賦,沒想到聶凱嘴裡指的居然是江宓的體質萬中無一,最適合進行移植
“長期以來我給江宓開藥,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的。時間滿一年,喪鐘敲響之時,魂靈歸來,精神寄生儀式便會拉開帷幕。可惜秦先生不配合喂藥,逼我隻能燒掉所有檔案,詐死潛入地下,更加精心準備這場儀式。”
至於療養院失火時,他是怎麼蒙混過警察,辦法很簡單,讓一名病患穿上白大褂和吊牌死去,隻要身份清楚了,大家自然不會去驗dna。驗dna都是針對身份不明、無法識彆的屍體。
“好在儀式成功了此處廢棄工廠遠離郊區,附近還有一座教堂,簡直是進行複活儀式最佳場所。”說到這裡,聶醫生再度笑了笑。
他道“羅律師應該在葬禮上建議過你們,一年之內不能說死者壞話吧你們以為死亡前秦老先生瘋狂修改的遺囑才是考驗嗎,其實這場考驗死亡一年後還在持續。期間你們的所有表現,他全都儘收眼底。”
那個敏感多疑、掌控心極強的老頭,從沒想過要從指縫裡向兒女泄露自己的東西。秦海樓沒有想到,羅律師居然也是一名熟知內情的幫凶。
角落裡,羅律師神情默默地取下眼鏡,深呼了一口氣,他確實是上了這條船,他生前就崇拜秦老爺子一世梟雄的作風,對江宓一個傻子也沒什麼感情,對複活儀式樂見其成。
可朝夕相處一年下來後,他心情卻矛盾了,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對還是錯。
人活一世已經足夠,哪怕對方是一個傻子,但也是一個足夠可愛天真、才滿十八歲的少年。對方會說會笑,智商也在緩慢增長,他們真的有資格去剝奪對方的生命嗎
聶醫生陳述完了,現場空氣凍結,氣氛一片死寂。這信息量和恐怖的真相,讓眾人震驚得忘記了語言。
“怎麼會有這種事”秦海鶯臉色慘白,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著,幾乎要暈厥,董敬攙扶著她,他嘴唇顫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滿腦子都是大難臨頭的念頭。
秦海清也嚇得跪在了地上,神情駭然“所以說江宓現在成了我們的父親這一年我們做的事,他都知道,還準備清算我們”除了秦海樓,其餘人都曾為了遺產爭得頭破血流,還朝老爺子下死手。
聶醫生優雅頷首“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