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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鋪天蓋地的回憶,十分鮮活。
兩名穿校服、身姿筆挺的少年在教室裡,一個安安靜靜,一個動若脫兔。江宓自然是前者,周海樓是後者。
在江宓的記憶裡,周海樓是一個氣場很足、走路帶風,走到哪裡都是焦點的校園風雲人物。他長得好看,令男孩嫉妒、女孩愛慕,他家世傲然,在這所學校獨一份。他是所有年級同學嘴裡的話題機,他吊兒郎當,可老師們對他的態度既縱容又無奈,他不是優等生,得到的資源優待卻遠超優等生。
事實上也差不多。
“樓哥快點啊,籃球賽要入場了。”高華在樓下喊,似乎在跟什麼人說話。
“知道了,催什麼催。”周海樓懶洋洋地放下手裡的一把掃帚,今天是他值日,黑板沒擦,班裡所有椅子也沒往上翻,地下還挺多碎紙團,這個工程挺浩大。
江宓在最後一排做題,他的安靜淡然或者說低調孤僻,讓他自成一個世界,沒人會去打擾。可就在電光石火的一刹那,做題的少年抬起頭來。
兩人正好對視上了。
江宓表情冷淡沒有說話。
因為情緒感知器的存在,網友可以切身感受到江宓的內心,他們清楚發現,這個時候江宓並不討厭周海樓。說如一名陌生人般毫無感覺又不太準確,時常將自己隱藏在陰影裡的孤僻少年,內心對周海樓的真實想法耐人尋味。
從同齡人角度,江宓麵對周海樓這樣在陽光下張揚肆意的人,心裡是什麼想法,也許是憧憬也許是跟他做朋友
此刻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所有網友都看到了,周海樓走近,敲了敲江宓的桌子,用一種才發現這個人存在的虛假腔調道“李同學原來你在這裡啊”
他朝江宓揚起一個笑容。
人長得帥是一種優勢,這樣的笑容並不惹人反感。
殊不知十五六歲的少年,常常自詡自己與眾不同、情商高超,實則根本無法很好地掩飾自己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根本沒把江宓當一回事,他不知道江宓的名字,甚至連姓氏都弄錯了。
也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怎麼可能記得一個無名小卒呢在周海樓看來,對江宓這種路人甲,一個敷衍的笑容跟幾百塊錢足矣。
有錢人家的孩子,察言觀色的能力素來一流。
注意到江宓板凳上的舊書包,那是一個深藍色的帆布包,洗得快要發白了,邊緣破損也很嚴重,周海樓心下了然。
他知道對方缺什麼。
周海樓拿過自己的書包,發現除了一張張家裡給的黑卡外,他錢包裡根本沒有多少現錢,隻好有多少拿多少,“李同學,是這樣的,我現在有件事趕著去辦,這教室衛生麻煩你了啊,這點辛苦費你看夠不夠”
鈔票這種東西太過輕盈,他用一種不容人拒絕的語氣,拿過江宓的鉛筆盒壓住鈔票。
江宓表情冷淡,沒有回答。
周海樓卻當他默認了,拿起教室一顆籃球,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在回憶裡,大家都看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江宓把自己的鉛筆盒收回書包裡,那幾張鈔票他看都沒看,徑直拎著書包離開了教室。充分用肢體行為詮釋了一種態度,關我屁事。
徒留一根掃帚和滿室的臟亂灰塵。
在那一瞬間,大家都感覺自己成了江宓,在眼前男孩掏錢時,心臟微微抽痛,有些難堪,身子佝僂了下去。
昨天籃球賽大獲全勝,周海樓比賽完了直接走了,完全沒折回教學樓檢查一遍。第二天上學,瞪著這依然遍地狼藉的地板,他雙目閃著火光,臉陰沉下去。班裡已經陸陸續續有了同學在抱怨,“黑板都沒擦,昨天是誰值日啊”
周海樓快走了兩步,走到江宓的桌子,看到空蕩蕩的桌麵。怕自己誤會了,他還折回自己桌子,沒在抽屜裡瞅到任何東西。
在高華和蔣冀茫然的眼神下,他哼了一聲,冷笑道“他若沒拿錢,我還敬他錚錚傲骨,拿了錢卻不辦事真叫我惡心一個人窮可以,卻不能像陰溝裡的老鼠”
恰在此時,江宓拎著他那洗得發白的舊書包走進教室,雙目對上少年那雙冒著火的黑色眼睛,也聽到了那句“陰溝老鼠”評價。
高華和蔣冀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隻知道這囂張跋扈的大少爺,從此心裡就把江宓這名字狠狠記著了,明明是一件再日常不過的小事,明明是同一個教室屋簷下的同學,兩人之間的關係卻降至冰點。
周海樓平時雖然狂妄,還被耍了一筆,但他也不屑為了幾百塊去報複一個同學。江宓徹底惹到他,是另一件事。
恰在此時陰沉的色調變幻,記憶像蝴蝶開始扇動翅膀紛飛
江宓走進三樓的廁所,周海樓靠在窗台抽煙,光線昏暗又朦朧,白色煙霧從少年薄唇中吐出,不管是撣煙還是吐氣,看得出對方的動作十分熟練。
江宓“廁所裡禁止抽煙。”
周海樓本來隻是抽一根過過癮,聽到這句話立刻又掏了一根,像示威一般冷冷一笑“關你屁事。”他這人吃軟不吃硬,江宓若好言好語勸,他也許就大發慈悲聽了,奈何兩人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注定偶爾的對話隻能這樣收場。
江宓上了廁所就走,周海樓很快也覺得沒意思,收了一堆東西走人。
第二天,高華猶猶豫豫地告訴他,“樓哥,有人向老班舉報,說你在三樓廁所裡抽煙,老班很生氣,喊你去辦公室。”
周海樓目光咻地看向空蕩蕩沒有主人的那套桌椅,氣得上前一腳將其踹翻。
大少爺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他從小到大過得順風順水,從沒遇到江宓這種人,外表風光霽月,行事卻像陰溝裡的老鼠,還玩告狀這一套。
兩人的梁子徹底結下了。
網友們看得唏噓,看著江宓扶好自己壞掉的桌椅,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憐。
因為上帝視角,大家都知道,告狀者根本不是江宓,兩人對話時,隔間裡還有一個拿著英語本子默背的人。但凡稍微彎個腰,就能看到隔間裡那雙腳。奈何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根本沒去注意這一點。
拿錢的人也不是江宓,周海樓拿出那幾百塊錢,口氣一點也不委婉,瞄著舊書包的眼神毫無掩飾。少年人自尊心強烈,根本不可能去拿錢。
那錢是被人偷了。
可兩個少年都不是會解釋的類型,隨著堵門、打架、使絆子這樣的衝突爆發,兩人誤會也隨著隔閡慢慢加深,幾乎到了無法逆轉的地步。
校園霸淩也因此開始。
被霸淩的對象自然是江宓,教訓他的人當然是周海樓。
從此在江宓的記憶裡,十六七歲的少年表情桀驁,帶著不可一世的張狂,似乎能把全世界踩在腳下。越來越麵目可憎。
在一次江宓在缺席半節課後,回到教室,在座位坐下,坐在他前桌的王全聽到動靜,趁老師沒注意轉過身,看清江宓手上新鮮的傷口,無奈地說了一句,“你說你招惹他乾什麼他要打你一頓,你不還手也就罷了,你一還手,隻會招來更加疾風驟雨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