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卻隻悄然瞥了眼那個低頭擺弄烤架的弩手。
她的話說完了,自顧自站起來,說道“圍著火架,我竟越坐越冷了,容我去馬車上避避寒。”
謝緒風想站起來行禮,江柍揮手免了。
很是不拘小節。
謝緒風看出,她為人隨性,卻不隨意。
看她離開的步伐,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像量過似的,可謂步步生蓮。
方才坐著時,也無粗野之氣。
行姿坐態,端儀矜莊。
是貴女中的貴女。
“大冬天還穿紗裙,外麵連襖也不披,冷死活該。”江柍到底不是金錠子,有人欣賞就有人討厭,待她上了厭翟車,葉思淵就嘀咕起來。
“女子皆愛美,何況她是公主。”謝緒風把目光從江柍身上緩緩挪開,思及什麼,又問,“你怎麼對她敵意如此之大”
葉思淵一臉的理所應當“她本就是敵國的人,我為何要給她好臉色”
“可她也是太子的妻。”謝緒風提醒道。
葉思淵滿不在乎“和親的公主與物件又有何區彆太子殿下的妻徒有虛名而已。”
謝緒風無奈搖了搖頭,到底還未長大,雖本事過人,卻不諳人情,不知世故,不懂收斂性情。
“你不會是對她動情了吧”葉思淵見謝緒風頗有為江柍說話的意思,不由脫口而問。
謝緒風乾咳了一聲,瞥了眼舉著托盤的弩手,說道“胡言亂語。”
“那她可是看上你了”葉思淵回想起剛才江柍還誇謝緒風是謫仙,不由亂了心神,轉臉問那站在一旁的弩手,“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再看這弩手,雖滿臉蕪雜如亂草的絡腮胡,但細看下來,真真是輪廓堅毅,五官出挑,尤其劍眉入鬢,粗獷而俊美。
不是大晏當朝的太子沈子梟又是誰
聽見葉思淵的話,沈子梟與謝緒風對視一眼,皆是無奈。
“你小聲一點。”謝緒風提醒他。
“哦”葉思淵不由噤聲。
謝緒風又說“哪那麼容易就動情你當是選馬駒”
沈子梟遞給葉思淵一塊兔胸肉“隻怕思淵眼裡,選一匹心儀的馬駒都要比動男女之情難上許多。”
謝緒風一笑,不置可否。
葉思淵接過兔肉,小聲抗議道“我為殿下著想,殿下卻笑話我。”
說完又猛地想起什麼,便把心裡的那點點委屈都拋之腦後了,問道“對了,殿下為何喬裝而來還貼了這樣一臉黑髯醜兮兮的。”
原來,紀敏騫一行人進了赫州城,告知公主被風雪圍困亟需救援,沈子梟命謝緒風和葉思淵前去迎接,卻又瞞著所有人喬裝成一個弩手跟了來。
“無所事事,過來玩玩,不願驚動四方而已。”沈子梟撿起木棍,撥弄火架,不願解釋。
葉思淵卻聽不出他的話音兒“唬鬼嘞”他黑溜溜地眼珠一轉,“怕不是想看新娘子吧。”
沈子梟隻覺好笑“我若想看她,直接來迎她就是,何須大費周章。”
“太子在此,公主乃至整個昭國的人表現定然不同,太子若不在,這些人定然是另一番態度,而殿下以士兵的角度看公主,和以太子的角度看公主定然也是不同的。”謝緒風說道,“都說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殿下出了這座山,自然能窺得廬山真麵。”
沈子梟聽罷,轉身拿起托盤上的戒指,裝進衣袖內,說道“知我者,緒風也。”
謝緒風問“所以殿下看出什麼來了為何會那樣震驚”
這話一出,沈子梟淡淡的眼眸中,便有火光閃過。
“因為她有一雙極好的眼睛。”
他定定看向火架上跳躍的火焰,猶豫之下,才決定告知“與我母後的雙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謝緒風與葉思淵俱是一驚。
沈子梟看他們一眼,提醒“不要訝異,小心被人看出什麼來。”
葉思淵像是聽了怪異故事被唬住了,又不想被人發覺他受了驚嚇那般,趕忙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掩飾掉眉宇間的震驚之色。
謝緒風卻隻是變換了下神色,便斂住了那淡淡的訝然,說道“我彼時年紀尚小,記不得事,也記不清故皇後的長相。”
沈子梟說道“我永誌不忘。”
謝緒風又問“所以,其中可有什麼蹊蹺。”
沈子梟麵如沉水“安插在昭國的探子,已在昭國生活數年,若是迎熹身上有蹊蹺,自是早就遞消息過來,想來是巧合罷了。”
話雖如此,沈子梟眼底卻蒙了一層灰。
若是日後見到她都要想起母後,豈非踏實不了。
“”
江柍掀起簾角,便見那弩手站著,正與謝緒風說些什麼。
她心意微動,卻又放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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