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梟在一眾宮娥的簇擁下前來。
他身服袞冕,九旒九章,冕服由黑色的玄衣與絳色的纁裳組成,上衣紋樣用繪,下裳紋樣用刺繡,九旒由二百一十六顆玉珠串成,他的麵容被九串垂珠遮擋了大半,卻難掩他氣蓋蒼梧雲的非凡氣度。
江柍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弩手的模樣,想來這人雖然容貌偽裝的極好,可那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勢,還是流露了幾分出來。
他走近了,江柍聞見淡淡的酒氣。
她無聲望著他,燭光在她的臉上幽幽搖曳。
他亦看向她,又望見月湧手裡的托盤,問道“餓了”
江柍說“餓了。”
婚禮如此繁瑣,累了好幾個時辰,怎會不餓可一般的新娘子怕被笑話貪吃饞嘴,總不會表現出來,可她倒沒有遮掩。
“嗯,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吃些吧。”沈子梟淡淡道。
他展開手臂,宮娥們上前為他脫衣、摘冠冕。隨後他去往淨室,宮娥們想跟上,被他一個手勢製止“裡邊用不著你們,侍奉太子妃去吧。”
宮娥們便依次走到江柍麵前等候吩咐。
“你們先出去吧。”江柍不習慣太多人伺候,尤其還是陌生人。
宮娥們無聲退下,江柍看了眼淨室,又撿起那塊她沒用完的玫瑰花餅吃起來。
吃完一個,恰好星垂回來了,和月湧一起伺候她摘冠卸妝。
沈子梟很快從淨室出來,而那會兒江柍還沒有拆完頭發,他兀自到桌前坐下,撿了塊木樨餅就茶吃。
屋裡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星垂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隻想快些把江柍的頭發拆完。
然而拆完發髻還要去淨室洗漱,折騰好一陣子,待江柍從淨室再出來時,那床幃兩邊的龍鳳花燭都燃了小半下去。
沈子梟已經上床了。
江柍隻見他靠著軟緞引枕,坐在那大紅綃金帳幔內,寢袍是玄色而非赤色,衣襟微敞著,長發用一根玉簪隨意攏於腦後,左右兩綹鬢發垂下來,其中一縷恰好落進衣領裡,他恍若未覺,握著書正看得入迷。
江柍終於懂得葉思淵為何會如此崇拜沈子梟了。
謝緒風是瀟灑落拓的溫雅,葉思淵是肆意豪邁的不羈。
沈子梟此人,亦狂亦俠亦溫文。
江柍走到鏡前坐下,幾步路,心念已經不著痕跡地動了一動。
星垂拿起玫瑰花汁子調製的香膏,為江柍擦臉,江柍把那香膏接過,沒讓星垂動手。星垂便意會的遞給月湧一個眼神,二人相繼退下,關好了房門。
“你把人都遣走了,誰來伺候你我”沈子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江柍轉頭看去,他眼睛還盯在書上,並未抬眸。
她放下手裡的香膏,款款起身走過去“衣裳可以讓旁人幫著脫,睡覺也能讓旁人幫著睡不成”
言外之意,睡覺還要人伺候麼。
語氣很是不善呐沈子梟這才抬眸瞧她,她穿紅紗衫兒寢衣,開領袒胸之處豐乳半現,弧線清晰可見,裙裾迤邐在地。
說著話就已經走到了床邊,卻沒有過來坐,而是在那燈下挑燭芯,讓蠟燭燃得更旺些。
沈子梟便擱下了書,問“來之前嬤嬤沒有教你規矩嗎”
江柍背對著她,長發已往一邊攏到胸前,一小截兒薄肩盈盈裸著,薄紗下,肩胛骨如小山般秀麗,腰肢線條極美,愈發顯得身姿窈窕,忽見她身上仿佛散發似有如無的燦光,細看才知她裙擺上用金線繡了一層鳳穿牡丹。
“嬤嬤自然是教了的,隻可惜迎熹是個蠢人,並未學會,還望殿下莫怪。”江柍終於挑完了燈花。轉過臉,看向沈子梟,帶著淡淡的倨傲“如果殿下沒有彆的吩咐,那便安歇吧。”
她態度差得明顯,倒讓沈子梟眉頭微動。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已經走過來脫了鞋子上床,他靠在外邊,她正欲爬到床裡麵去,他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沒學會不要緊,孤可以教你。”
話落便拉過她的肩膀,也沒怎麼用力,就迫她轉了半圈,歪著身子躺在了他的腿上,酥胸蕩起波瀾。
江柍忙不迭起身,他也不攔,隻待她起了一半,猛然擁著她的腰,把她翻了個個兒壓在身下“怎麼,公主不願學嗎。”
江柍本能去推他,卻無論如何也推他不動,隻好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放開我”
落在沈子梟眼裡卻隻是春波含情。
她是極美的,尤其是那一雙眼。
他見過她笑起來的樣子,神儀嫵媚,勾魂攝魄。
可他更愛她不笑時,滿目的剛烈威儀。
像極了母後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常流露出來的神色。
可她終究不是母後。
沈子梟從不會混淆這一點。
他氣定神閒“這可是你我洞房花燭之夜,難道公主不與孤行周公之禮麼。”
“你”江柍掙了掙,臉一揚,“我不和騙子同床共枕”
沈子梟微頓。
身為太子,難免心思深沉不可捉摸,他的情緒變化總是很淡,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偏過臉去,又攤開手來“你還我的戒指。”
沈子梟定定看了她兩秒,才問“你是何時認出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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