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幾分輕視又夾雜羨慕的複雜。
是因為沈子梟嗎
“青雲姑姑不用解釋,本宮怎會多想。”江柍笑道,“時候不早了,想必宮中夜宴也已備好。”
“那便一同前去吧。”謝輕塵又看她一眼。
這一次,她從謝輕塵那一瞥裡捕捉到了那淡淡的輕蔑。
她有點納悶,又有點生氣。
虧她以前還傻兮兮地對人家的冷臉陪笑。
這個謝輕塵都是怎麼對待她的
除夕夜宴設在瓊樓。
江柍和謝輕塵乘肩輦出行,前頭有八個小黃門手提金紗貼金燈籠導路,另有八個手拿琉璃玉柱掌扇燈的宮娥緊跟其後,隊伍後麵另有手捧唾盂、水罐、果壘、掌扇、纓紼等用品的宮娥,迤邐好長一支隊伍。
瓊樓早就裝扮得如天上宮闕。
繽紛彩緞紮成的彩燈全都點亮了起來,層層堆疊的燈火,如海浪般湧出汩汩璀光,照亮了大片夜空,殿內亦是五顏六色的光彩交相輝映,連燃燒的蠟燭都如粗大的椽子一般,遠看近看皆是一片錦繡斑斕。
江柍與謝輕塵進到殿中時,席中幾乎滿座,連被禁足的沈妙儀都來了,江柍與謝輕塵品階不低,她二人還未走到席間眾人便已烏泱泱跪了一地。
謝輕塵拂袖落座,讓他們平身,江柍亦言,無須多禮。
話剛落,隻聽一聲“皇上駕到,太子駕到。”
眾人剛坐下,紛紛又起身行肅禮。
江柍跟在眾人其中,隻道“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今日過節,無需多禮。”
崇徽帝看了一眼江柍,很快收回目光,又走上前來,親自把謝輕塵扶了起來。
謝輕塵淡淡說道“臣妾多謝陛下。”
江柍沒想到她對崇徽帝的態度也是如此冷淡,莫名想起周朝時那不愛笑的褒姒。
這麼想著,不由又悄然瞥了眼謝輕塵,呼吸卻猛地一滯謝輕塵看了沈子梟一眼。
雖是一眼,且是極不容易察覺的一眼。
但江柍這個自小便要練習如何虛與委蛇之人,自然能讀透了,謝輕塵對沈子梟的這一眼,露出了極其不易察覺的小女兒情態。
江柍一時不知謝輕塵究竟是天生便不愛笑,還是把笑意都留給了一人。
更不知謝輕塵與沈子梟是否有什麼過往,對沈子梟的在意是出於男女之情還是彆的什麼。
她暗自思忖著,起身落座皆心不在焉。
“喂,父皇喊你呢”
沈妙儀把江柍的遊思喚了回來。
江柍隻見眾人皆望著她,不由臉熱了一下,忙向崇徽帝請罪“請父皇恕罪,兒臣失儀了。”
崇徽帝穿一襲朱紅色團龍窄衫常服,手裡把玩一串小葉紫檀念珠,髭須比上回見要短了些許,或是因家常打扮的緣故,看著比往日要親切不少,他問“想什麼如此出神,不妨說與朕聽聽。”
江柍大腦一團亂麻,恰好瞥見沈妙儀,便說“兒臣方才見擷華公主鬢邊的梅花不俗,在想是什麼品種。”
眾人聞言便都瞥向沈妙儀。
沈妙儀微愣,撫了撫鬢旁的梅花,似有些不好意思,強撐著裝不在意,說道“這是玉蕊卻綠梅。”
崇徽帝便道“你們女兒家都是愛美的。”又看向沈妙儀,說道,“朕隻當你平日隻愛穿紅著綠,喜愛的也都是轟轟烈烈的花朵,不想你雅致起來,竟也有幾分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味道。”
沈妙儀得到崇徽帝如此誇讚,臉上的笑已藏不住,忙起身謝恩“多謝父皇誇獎。”
崇徽帝又道“可見你七哥讓你在宮中看書繡花是正確的,你理應繼續保持。”
沈妙儀的笑意頃刻便僵在臉上。
她從前也有被沈子梟禁足的時候,崇徽帝隻當是尋常事一樁,卻不知背後還有江柍的緣故,這才稀鬆平常講出來。
沈妙儀隻覺心肝脾肺都鬱結到一處了,偏看向江柍時,隻見這人輕挑了眉心,遙遙一笑,彆提多得意,她更是氣得眼冒金星,無處發作,隻好喝悶酒去。
江柍也不是故意挑釁沈妙儀,隻是沈妙儀看她那一眼實在無禮又怨恨,她輕輕回擊罷了,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收回目光,江柍不由瞥了沈子梟一眼。
他自來後便沒正眼瞧她,這會兒亦端坐著。
他這樣的人,笑與不笑總是自帶三分威嚴的,今日偏生穿了公服出門,委貌冠玄衫朱衣,愈是成熟穩重,愈顯疏離不可攀。
大殿內響起傾杯之曲,崇徽帝舉起第一杯禦酒,眾人飲畢,宴會正式開始。
殿內設有樂棚,最前麵一排樂器方響,往後則排列簫、笙、塤、篪、觱篥之類的管樂器,兩端亦設琵琶和箜篌,最後一排便是鼓。
傾杯過後,教坊司的人戴著儺舞麵具,上殿跳起儺舞。
江柍下首坐著騫王夫妻二人,舞跳得正熱鬨時,王依蘭雙手高擎玉斝向江柍說道“臣妾祝太子妃娘娘新歲萬福。”
江柍便端起桌上的白釉鸚鵡紋茶盞“本宮以茶代酒。”
王依蘭疑問道“娘娘怎麼不吃酒”
江柍隻笑“還望王妃恕罪。”
沈子杳聞言,便笑說“此刻酒肴羅列,金樽滿泛,人人都吃酒,怎麼娘娘不吃”
江柍悠悠瞥了眼沈子梟,說道“還要守歲,恐不勝酒力。”
沈子杳卻注意到她低下了頭的眼神,笑道“莫不是有人下了禁酒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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