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雖然進宮是自己來的,出宮卻是與沈子梟一起。
從瓊樓還要走一段才到角門,崇徽帝命他的隨身內侍送了一盞七寶嵌花玻璃燈過來給他們二人照路。
沈子梟接過燈杆,無聲走在前麵。
江柍便抱著套了玫紫色菱格紋爐罩的手爐,踩他走過的雪坑,一步步跟在後麵。
走到一半,她一個沒踩穩,差點摔個底朝天。
他轉過頭來,眉宇間透出淡淡的惱怒之色。
她以為他要發脾氣
罵她笨了。
誰知他竟握住她的手臂,牽著她往前走。
這是很長又很短的一條路。
路上隨處可見爆竹的紙屑,還能聞到煙火燒燼的硝味。
晏國自是一片其樂融融。
然而昭國發生的一切都讓宋琅焦頭爛額。
因宋琅寵愛榮妃,身為太後內侄女的皇後便忿忿難平,竟在宮中行巫蠱之術。此事還是因太後以除夕夜應到皇後宮中守歲為由趕他去瓊華殿,他才發現。
當時他飲過酒,突生困意,便到皇後床上安歇,誰知在枕頭底下發現一個紮滿了針的,寫有榮妃生辰八字的小人。
從前皇後不止一次有過善妒的行為,宋琅發過幾次火,亦冷落、懲戒過皇後,不過最後都會被太後勸和。
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他當時便發作了起來。
太後聞聲趕到,卻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過,末了隻道“皇後如此不穩重,就罰她閉門思過一月吧。”
宋琅早知太後會護著皇後。
他故意大聲斥責皇後,不過是坐實中宮失德的口風,待日後自有盤算。
太後既已發落,宋琅就不便嚴懲了,卻還是覺得不解氣,隻道“如此毒婦,思過一月太輕,但兒臣不願帝後離心令母後擔憂,不如就思過半年吧,若非節慶日,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皇後到底恃勢而驕慣了,聞言便嗆聲道“陛下就如此偏愛那個賤人麼,臣妾又沒有真的害死她,竟要坐半年的牢子,在家父親大人也未曾這般罰過我”
宋琅聽罷,還未發作,太後便狠狠把茶盞摔於地上“哀家看你是太驕縱了”
滿屋子人頓時烏泱泱跪了一地,包括宋琅。
皇後本是不願跪,可是一見素來偏疼她的太後都怒了,不由低下了頭,憤憤地屈了膝。
還沒等跪下,隻聽說道“你不用跪,你多尊貴,你多氣派,該是哀家跪你。”
皇後這下彆說跪了,幾乎是癱軟在地上。
太後鮮少於後宮袒露隻有在前朝才會出現的疾言厲色。
一來她的精力都在前朝上,無暇為後宮這屈指可數的妃子爭寵而分神;二來她在前朝勢大,必然導致後宮眾人恭謹萬分,不敢給她找任何不悅,可沒想到次次觸她逆鱗的恰好是她娘家人。
見皇後怕了,太後這才變臉,乜斜著眼睛瞧她,道“既然你還願意跪這個太後,就說明你還願意聽老婆子一句教導。皇後,哀家念你姓趙才一再縱容你,沒想到你竟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就這樣不敬皇帝,哀家不妨告訴你,趙家有的是好年齡的女兒,你若再繼續作怪下去,彆怪哀家容不下你”
說罷,太後喊道“碧霄,傳哀家懿旨,讓皇後閉門思過半年,每日抄金剛經十遍靜靜心,抄不完不許用晚膳。”又掃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娥們,“這幫奴才沒有規勸好主子,全都拉下去,不給她們飯吃,餓死了事。”
皇後大驚,兩串滾大
的淚珠奪眶而出“母後”
眾宮娥亦大驚求饒“太後娘娘饒命啊太後娘娘饒命”
太後拂袖而去。
宮娥們又轉而去求宋琅和皇後“陛下救救奴婢皇後娘娘救救奴婢們吧”
宋琅站在原地,漠視著地上眾人。
皇後質問他“這下你滿意了”
他隻嘲弄一笑。
回到長樂宮中,宋琅喚煙羅溫酒,他好吃來解愁。
喊了兩聲,後殿匆匆走出一個宮娥“回陛下的話,煙羅姐姐今日高熱不退,恐給陛下過了病氣,便和奴婢換班來伺候。”
宋琅緊緊盯住她的臉。
燭火在他的眼眸中晃動著,他的眼睛暗暗發亮。
他半晌才猶如囈語般說道“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小宮娥把頭伏得更低,說道“回陛下的話,奴婢姓曲,單名一個瑛字。此前一直在禦茶司看茶,近兩日才來禦前伺候。”
宋琅聽罷,便讓曲瑛抬起頭來。
曲瑛慢慢把頭抬起,宋琅有些失望。
第一眼看過去,這個人好生像她。
卻隻有上半張臉像,下半張臉卻沒有她精致秀麗。
宋琅本想叫她下去吧,可此時,曲瑛大著膽子望了他一眼,雙眸似有水光,盈盈泛光,脈脈含情。
宋琅眼神裡陡然染上幾分血氣想必江柍若是對他有情,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的吧。
他眼眸愈發幽暗,問她“你身上有帕子麼。”
曲瑛微怔,卻很快從袖口中取出一方蜜合色的絲帕來,呈給宋琅。
剛要退下,宋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彆動。”
曲瑛又羞又怕,喚了聲“陛下”
宋琅用兩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把絲帕覆於她下半張臉上,在腦後打了個結。
這樣一看,已是有七分相像了。
宋琅滿意地笑了,他攔腰抱起她,往床幃走去“朕今夜幸了你可好。”
曲瑛忙說“陛下,奴婢”
“彆叫陛下。”宋琅止住腳,看著她命令道,“日後朕招幸你時,你要喚朕琅哥哥,還有,私下見朕時,都要以絲帕遮麵。”
曲瑛默了默,很快便說“奴婢遵命。”
宋琅聞言,隻覺方才因太後和皇後而生出的不悅很快一消而散,便抱她上床了。
他並未注意,攀著他肩膀,把臉深深埋在他懷中的小女子,眼裡的膽怯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願得逞的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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