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躺著的和坐著的調換了位置。
虞無恙偏頭沉默看著黎安咬著衣擺,皺眉自己拆了被血浸透的繃帶,熟練地上藥包紮。
漆黑的眸子在瞧見那血糊糊的傷口時微閃,心臟輕微抽搐,虞無恙抬眼看著儀器上變化的數字,為自己忽促的心跳感到不解。
自己是這麼見不得血的嗎?
想起些往事,虞無恙又將視線落在黎安身上。
黎安已經處理好了傷口,虞無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沒看見醫生有留下什麼藥,他從哪兒拿的藥?
眉心倏地皺起,話到了嘴邊,虞無恙又頓了一下,眸中閃過糾結,唇囁嚅著,半晌才開口,“小叔……”
這稱呼一出口,虞無恙就覺得渾身彆扭。
他不太想這麼稱呼黎安,各個方麵的,不願承認黎安在虞家的地位,不想認可黎安作為自己監護人的身份,以及一些更莫名的無法言說但令人煩躁的情緒。
話在一個稱呼後頓住,虞無恙有些走神。
他總覺得,對於黎安,他該有更合適的稱呼。
完全沒消氣的黎安等了兩秒,就不耐煩地冷聲打斷他的思索,“有事說事。”
虞無恙醒神,不太認同地提醒,“不要亂用藥。”
沒想到他眼睛這麼尖,偷偷從係統商城兌換了治療藥劑的黎安一時有些心虛。
但他冷著張臉,這點心虛也不算明顯,抿嘴哼了聲,黎安就將話帶過,“你倒是當起醫生來了。”
被黎安嗆了一嘴,虞無恙轉頭盯著天花板,不鹹不淡地接了句,“久病成醫。”
黎安沒接話,病房裡又靜下來。
許久,虞無恙轉頭對上黎安視線,“你在想什麼?”
這一年來,他一直在想這件事,都快成心病了。
不管怎麼說服自己,黎安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虞家的財富,他還是會忍不住為那不知道真假的不經意的一點在乎而心生幻想。
黎安生氣時說的那些話,他聽進去了。
如果黎安找一個虞家旁係聯姻,憑他現在掌握的權力,就算沒有自己,他也能將虞家掌握在手裡,甚至能比現在更正大光明。
所以,他其實是有點在乎自己的吧?
虞無恙忍不住在心裡期待。
“我在想,將你的骨灰喂給哪條狗。”
黎安的話將虞無恙的期待絞得亂七八糟。
“什麼?”
他不確定黎安是不是在裝傻。
“你不是活夠了嗎?”
黎安還在為他之前的話生氣,“我說了,你要是死了,就將你的骨灰喂狗。我那兒養了好幾條獵狗,要不公平點,一條狗吞一點。”
“……”
這是什麼能威脅人的手段嗎?他死都死了,還在乎骨灰在哪條狗肚子裡嗎?
用凶狠的語氣說這種不痛不癢的威脅,虞無恙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黎安的定位有什麼問題。
作為手段淩厲的虞家養子,行走在灰暗麵被人稱一聲爺的人,真見麵了,怎麼覺得他這人有點……幼稚?
虞無恙神色古怪地多看了黎安兩眼。
黎安嗔目瞪了他一眼,“你那是什麼眼神?”
是因為那張臉太有欺騙性,還是……對自己特殊?
心忽地一跳,虞無恙錯開了眼,抿唇應了一聲,“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