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些瑣事都記得這麼清楚,想來也還記得我在下山之前,曾因在無涯峰閉關多年占了師姐山頭一事,被師姐罰去無涯峰做了幾天小工。”
秦鈺恭維著調侃,跟他解釋,“在前輩呼呼大睡的夜裡,晚輩可是不曾有半刻休息,方才煉得這艘小舟,白日裡還要任前輩差遣。任勞任怨至此,前輩於我不僅沒有獎勵,還常常想撇開我,真是好沒道理。”
“?”
拂曉不解。繞了一圈,問個法器的來源,最後成了他的不是,這是怎麼繞過來的?
拂曉沒想明白這邏輯線,但不妨礙他拒接秦鈺飛來的這口黑鍋,“事是你要摻和的,你為了你的事忙活,那是你應該的,你的辛苦,彆往我頭上算。至於白天聽我差遣,那是下山前你自己答應的,現在來叫苦,為時已晚。”
說著,他再次向秦鈺強調兩人之中,自己的地位,“再說,我作為前輩,使喚下你怎麼了?你拿我當靜心丹使的時候……”
本想說自己也沒說什麼的拂曉,忽地想起自己好像說了不少,及時刹住話,一轉直接耍賴,“你自己答應的事,就該說到做到,還想要獎勵,說明你修心還不夠。”
不容秦鈺插話,拂曉耍賴完飛快承接理直氣壯的數落,“誰天天想著撇開你了?分明是你自己東想西想,反倒往我頭上怪,真是能耐得你!”
像是理虧,秦鈺沉默了一瞬,操縱著小舟通過海防出入口後,往秘境開啟處行駛時,才很輕地說了聲,“真的沒有獎勵嗎?”
輕得幾乎聽不見的一句話,順著意念傳達到時,卻是字字清晰。
明知道他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可那隨著意念而來的點滴委屈,卻是讓拂曉話一頓。
片刻無聲之後,劍身之上蕩開一抹淺淡綠意,轉瞬沒入秦鈺身軀之中,眨眼不見。
感知著那一點清冽涼意融入軀體,蕩去連日來的疲憊,秦鈺不免翹了唇角,壓著笑意,垂眸看向懷中所抱長劍,“多謝前輩獎賞。”
“秘境之中危險未知,你要是一副疲態進入秘境,出了問題我可是要遭殃的。”
拂曉並不認自己予他的是獎賞,“你既然知道你跟我性命相連,我拜托你好好顧惜點自己的小命兒。這種臨陣前疲憊闖陣的事兒,少做。”
“前輩教訓的是。”
秦鈺乖乖應下,儘管他們都清楚,這幾日熬夜煉製法器,實際上並沒給秦鈺帶來多少負擔。
照著圖解煉製和刻畫陣法,秦鈺在尚未築基前就已經能做得很好。在天賦加持下,他沒有靈力的時候,尚可以調用天地靈氣使符陣運轉,更遑論現在已是當世中流砥柱般的修為。
行舟繞秘境盤旋半圈,秦鈺尋了一處合適的出入口,斂息潛入海中。
小舟船頭一栽,由海麵駛向海底,船身上的辟水符和防禦法陣依次開啟,護著小舟平穩潛行。
頭一回見船往海底走,拂曉還覺得新奇,打眼一看周圍也有不少人在水底禦使法器前行,他就不覺得多稀奇了。
加快在水底的移動速度,減少自身體力和靈力消耗的手段而已。
秦鈺選的是一條人多的線,顯然之前已經有不少人從這個出入口進入秘境了。
開啟小舟隱息的法陣,水波流轉間,小舟連同舟中人的身影都在水紋起伏間變得虛幻了,混在人群中,無聲無息地進了秘境。
正如先前從諸聞樓玉簡上所得知的,秘境內都是陸地上的布置,當初雖然有結界維護,但海水早已滲透,將原本的仙靈之地,摧折成一片破敗古跡。
秦鈺他們來得晚,沒能看見秘境開啟時的異象,也避過了最初的激戰。
此時秘境入口處,已經浮屍若乾,有修行者的,也有海妖的。
斷戟已沉沙,浮屍在浪濤裡沉浮,不久就將浮上海麵被魚鳥啄食,或是還不及浮上海麵,就被爭鬥的餘波攪成碎屑,殘骨沉海,碎沫散浪,還於天地。
若有熟識之人存活的,憐憫過往情誼,或還收取殘軀一二,等歸返後葬於故土,或隨舊識一起,長眠海底。
久違地回到海底,就算現在意識困在拂曉劍身之中,並非本體介入此方世界,黎安仍舊感到了不適。
並非生理上的。
沉悶的海域寂靜無聲,隻有浪濤聲聲,萬般死寂裡,滿目黑沉幽藍的水色,不見半點天光,連鎖鏈拉拽的聲音都被海水吞沒,隻剩悶悶咕嘟水浪翻滾起水泡沉浮,壓著眼睫,讓睜開些許的眼再次合上。
“拂曉……”
輕輕的一聲喚,與記憶裡半夢半醒間聽聞的聲音如出一轍。不輕不重,卻好似戳破了屏蔽聽覺的水膜。細碎的兵戈厲喝之聲霎時入耳,混雜在翻湧的水聲裡,模糊間摻雜進鎖鏈脫落的輕響。
術法靈力的光芒照亮海底幽暗,又被水波絞得破碎。明明滅滅的碎光,封印破碎後散開的光點,是他在海底第一次看見光,閃爍浮動著,將那人本該清晰映入眼中的身影閃得模糊。
“……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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