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這麼小的聲音,他都聽到了,那剛剛她跟警察的那些對話,他多半也都聽到了。
陳叔倒了水過來,又繼續站到了門口去。
因為陳叔向來是薄斯年的身邊人,他突然冒出來,陸寧有一種薄斯年就站在旁邊聽著她說話的感覺,聲音有了些不自在。
警察隻當她是累了,也沒再多聊,說會先不調查,觀察顧琳琅會不會過去探監。
陸寧從手機裡翻了顧琳琅的手機照片發給警察,那是她昨晚想這些事情時準備好了的。
陳叔看聊的時間有些長了,頻頻看向坐著的兩位警察,顯然是在下逐客令。
警察整理了對話記錄,很快起身離開。
連續一周的平靜,薄斯年頭三天每天進一次搶救室,穆雅丹也每天過來陸寧病房外鬨一次,陸寧也習慣了。
外麵爭執喧鬨,她坐在病房裡的窗前,看大雪連綿幾日不停歇,將樓下枯黃的草地完全覆蓋住。
有穿著條紋病號服的小男孩在樓下打雪仗,很快被家長拎了回去。
她勾了勾唇角,想起了蘇小蕊,想起爸媽,想去國外看看他們。
第四天的時候,陳叔看她總是坐在窗前發呆,怕她悶出個好歹來,叫人給她接了畫板過來,順帶捎來了一份宮川大師繪畫大賽的參賽表。
正中她下懷。
可她接連畫了幾天,總覺得不對,揉成一團的畫紙,在垃圾桶裡堆成了小山。
她心神不寧,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心神不寧。
第五天的時候,陳叔跟她說薄斯年情況有些微好轉,好轉就是有兩天沒進搶救室了。
陳叔婉轉地提出來,說陸寧可以過去看一眼,她想了想,沒有去。
如果沒醒的話,她不喜歡去看一個將死之人。
第七天的時候,薄老夫人跟院長一起來了,說薄斯年已經能自主呼吸了,需要一個人去陪床說說話。
昏迷一周不醒的話,再要醒來就會困難,所以第七天是道坎,老夫人要陸寧去陪。
陸寧看著院長,良久沉默後,輕聲說了一句“我不會說話。”
她如今跟薄斯年之間,能說的太少了。
老夫人顫著手抓住了陸寧的手,一聲聲叫著“小寧啊,小寧啊……”
叫了幾聲就落下淚來,沒再說出第二句話。
陸寧凝著她,點了頭。
重症監護室跟她的病房在同一層,這一層就住著她和他兩個病人,兩個房間各占一個走廊儘頭。
她過去的時候,穆雅丹在重症監護室外,情緒激動地攔著她吼。
“你過來乾什麼?我警告你,我兒子輪不到你來看!”
“你讓開。”薄老太太沉著臉,顫巍巍地急步走過去要拉開穆雅丹。
她不讓,對著走近了的陸寧就要撲過去“說!是不是你……”
“啪!”一聲突兀的脆響。
素來沉穩內斂的薄鴻禎,一巴掌甩在了穆雅丹臉上。
在穆雅丹整個人錯愕到沒能回神時,他自己也愣了一下,隨即黑著臉低吼出聲“他是你兒子,不是你泄憤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