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舟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安撫她“冷靜點好嗎?記憶恢複得太快,你不能失控,會出事的。”
她空洞地癱坐在甲板上,意識如同抽離,洶湧的海風將她一頭長發吹得雜亂不堪,幾乎糊住了整張臉。
她止住了嘔吐,眼淚開始往下落,一直不斷地流,如同失去了控製的水閥。
俄而是身體打顫,拚命地打顫,再是聲嘶力竭地哭出聲來。
沒了,原來早就沒了。
她的家,她的未來,她的一切,早就沒有了。
她看到的溫馨如常的家人,不過是剛經受了兩年牢獄之災的父親,和身患白血病的母親。
陸家、陸氏,全部都是假的。
還有,還有那個男人啊,那個在她失憶前,為了她毀了前程的男人。
她本來牽了他的手,打算跟他一起離開的。
她眸光空洞而絕望,似乎是才從噩夢裡驚醒,卻清楚自己不可能那麼幸運地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她眸光緩緩地移動,再一點點落到了身邊男人的身上。
她看著他,對視著他的眼眸,相互沉默。
良久後,她聽到他輕笑問了她一句“你能看見了?”
陸寧眸光恍惚了一下,是啊,她能看見了。
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瞳孔如同突然有了焦點。
她看著他,模糊而清冷的海麵上,他麵色如這深海一般寧靜,如同承載了這世間所有的溫柔。
從始至終,救贖她的人,一直是他。
那一刻,千瘡百孔的一顆心,突然就柔軟了一塊,她看著他,生出了心安。
她靠近了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白皙修長的手指,那天的雪地上,他牽著她,她都想起來了。
她喚他,聲音打顫“宋醫生。”
“沒事,都過去了。”他笑了笑,貼近了她,將她臉上的頭發撫開來。
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將她拉進了懷裡,輕聲開口“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再也不回來了嗎?”她身體還在發抖,聲音剛發出來,又被海風吹散開來。
她聽到他低沉的回應“如果你想,就再也不回來了。”
如果可以,就再也不回來了。
她靠著他,點頭時,攥緊的手在打顫。
她太累了,整個人幾近虛脫,很快就又昏睡了過去。
宋知舟將她抱起來,回了船艙再放回了船上,再給她掛了點滴。
他帶的藥有限,希望能撐到出國。
他常覺得他這一生不夠幸運,但如果這一次他能順利帶走她,那他所有的不幸,都該是最大的幸運。
風似乎在加大,翻卷著海水拍打在船身上,輪船有些微的搖晃。
睡著的人不安地皺眉,他伸手,抓緊了她的手腕。
快了,離開這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也累了,挨著床邊,半夢半醒地打盹。
意識模糊裡,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他猛地驚醒過來。
睜眼時,他這才感覺到,船已經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