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隻能看到背影,在這樣空蕩冷清的地方,顯得有些落寞。
崔穎走近過去,她步子並不輕,但男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靠近。
他就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手機翻看著什麼,崔穎閉著眼睛也能知道,他是在看些什麼。
畫展、繪畫賽、記者會,這兩年關於那女人的這些東西,他半點沒錯過。
崔穎在他身後沉默站了良久,冷聲說了一句“我看到她了。”
男人滑動著手機屏幕的修長手指頓了一下,是在等她說下去。
崔穎突然覺得恨,她恨那個女人,這兩年無時無刻不覺得恨。
她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到底憑什麼,被他這樣一直惦記著?
她繞到他前麵,冷眼凝視著他“我看到她跟薄斯年在一起,還有那個小女孩,一家三口過得其樂融融。
那小孩去做檢查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麵對麵挨著,旁若無人地親密。”
男人低著頭,視線仍落在手機上,看不出表情來。
崔穎突然就吼出聲來“宋知舟,你算什麼?這些年,你什麼都不算,不過是一顆自作多情的棋子!”
男人微微蹙眉,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滿她這樣的情緒,又似乎是因為彆的東西。
崔穎紅了眼,攥著的手在打顫,風吹動她的白大褂,她的落寞從來不比他少分毫。
她的手在抖,聲線也在發抖“你當初落海九死一生的時候,她正在和另一個男人,在東京的花海裡逍遙浪漫。
你殘疾這兩年來,她事業愛情雙豐收,如今她是名聲在外的大畫家,是大名鼎鼎的總裁夫人。至於你,她怕是連哪一天死的都忘了。”
宋知舟視線低垂了下去,看向手機上她被記者采訪的畫麵,麵上終於有了變化,輕笑了一聲。
“她過得好就行,我沒必要過去給她添堵。”
添堵?
憑什麼,是他當初舍命救了她,如今過去找她就是給她添堵了?
崔穎諷刺地盯著他“你就是一顆棋子,哪怕是死了,她還不忘在記者會上拿你賣深情人設。
現在整個北城都在誇她情深似海,嗬,惦記著個死的,再攀附一個活的,還真是好一個情深似海。”
“崔穎,夠了。”他聲音裡染上了慍怒,推著輪椅回身,往電梯的方向去。
崔穎深吸了一口氣,後悔不該說那樣的話刺激他的。
可她不願意告訴他,她不願意告訴他,她看到了陸寧因為他那些證件的事情,為他哭。
她哭算什麼?
相比於他這幾年過的這種日子,她那幾滴眼淚,到底能算什麼,她憑什麼要讓宋知舟知道?
她快步跟了上去,聲音緩了下來“我推你下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宋知舟聲音有些疏淡,自己推著輪椅,進了電梯。
謝正幫他找了醫生治療,他情況已經算是有些好轉,偶爾狀態好時,可以不依賴輪椅,單獨走分鐘。
在這之前的兩年,他是一直在輪椅上度過的。
那場落海他因為中彈沒能及時治療,腿部神經受損,醫生說現在能開始走路,都已經是奇跡了。
崔穎跟在他後麵進了電梯,她素來好強,從來不是軟弱的女人,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想哭。
哪怕是那兩年宋知舟剛受傷的時候,她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宋知舟麵色平淡地回了病房,再拉開床頭櫃,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崔穎。
“這兩年辛苦你了,你回江城吧,不用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