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手下意識撐了下門外的牆麵,皺眉時,乾嘔了一下。
薄斯年回身看她“你沒話跟他說的話,其實也不必進去。”
她撐住牆麵,微微俯身,深呼吸讓自己適應了一會,再走進了房間。
房內顧源跪在角落裡發抖,臉上身上有未乾的血跡。
她壓製住了那種隱隱作嘔的衝動,看到角落裡的人時,手下意識抓緊。
顧源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立刻驚恐地將頭低了下去。
陸寧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逼自己去看著他,去適應和克服那種恐懼感,良久後,再開口。
“你不必繼續裝,我知道是你。洗手間裡也一樣,你故意低頭不看我,但你眼底的殺意,也並非掩飾得滴水不漏。”
顧源手抓緊了一下,還是低著頭“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隻是不小心走到了那裡,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
“你想殺我,就算我當時喊了人,你也不是來不及動手。但你為什麼又沒有殺?”陸寧看著他,看著他埋低了的頭,和瑟瑟發抖的身體。
眼睛騙不了人,在洗手間裡時,他抬起頭的那個瞬間,她在他眼底看到了殺意。
那不是她的錯覺,她可以肯定。
顧源還是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想要傷你,我隻是走錯了地方。”
凝視著他時,陸寧腦子裡想起死去的顧星河,死去的顧琳琅,想起從輪椅上著急摔下去,再不顧疼痛跪到她麵前哭求的顧夫人。
顧家遭遇了一場劫難,無論原因是什麼,顧源都是最無辜也最悲慘的承受者。
他承受了兩年牢獄,承受了喪子之痛、喪女之痛,承受了企業破產一無所有。
她不是心軟的人,自從當初從精神病院出來後,她就不曾對顧家的任何事情心軟過。
哪怕是前不久,她得知顧琳琅車禍死了,顧夫人癱瘓了,她也沒感到半點憐憫。
但此刻,她對顧源感到了心軟。
當年薄斯年氣急了時,曾跟她說過一句,“養女不教,父母之過。”
那話錯了,顧琳琅的一切過錯,本不該由顧源來承受。
她沉默看了角落裡的顧源良久,再淡聲開口“顧先生,我不欠你顧家多少,你顧家遭遇的一切,是你女兒咎由自取,信不信由你。
要說唯一能勉強算得上虧欠的,是我當年識人不清,沒能分辨出你女兒的詭計,導致顧星河當了替死鬼。”
她起身,再走近了角落裡的人“你今天從這裡出去,之前那些事情我不再追究,我當我們之間恩怨結束了。
但如果我往後再遇到任何事情,若能跟你扯上關係,無論有沒有證據,我都不會再關心你死活。”
顧源猛地抬頭,惶恐地看向她,再立刻磕頭“謝謝你,謝謝你放我離開。”
“你不用謝我,我知道你並不甘心。”陸寧看著他,打斷了他的話。
“但你在洗手間既然沒動我,就說明你動搖了,你還有牽掛。
無論你是擔心你的妻子沒人照顧,還是擔心自己要殺人償命。
總之,人不要困死在過去的恩怨仇恨裡,留一條命,去照顧自己還能照顧的人和事,比什麼都強。”
顧源身體抖動著,低著頭連聲道謝。
陸寧看向他,再開口“但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