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臉,再指使宋知舟“你去用他的水杯倒點水,再拿小勺子蘸一點給他吃吧。”
宋知舟立刻起身倒了水來,小孩看他遞勺子過來,有些警惕地不願意去吃。
陸寧輕聲哄他“是爸爸,不是壞人。”
豆豆似乎是聽懂了,小心地用小嘴抿了下勺子,宋知舟再舀了一小勺,豆豆又喝了一點。
這麼一來一回,算是勉強熟了一點了,至少不會一見到宋知舟靠近,他就皺著臉想哭。
宋知舟很新奇地盯著他看,在陸寧說出“是爸爸”時,他耳根都有些紅了。
他沒照顧過這麼小的寶寶,以前在醫院的時候,也常見到嬰幼兒,但他總覺得太嬌嫩了,幾乎不願意去靠近。
現在眼前這一小團,卻怎麼看怎麼可愛,他總想伸手去抱過來。
陸寧將豆豆緩慢地抱遠了些,再示意宋知舟坐近一些,讓他伸一隻手到繈褓下麵。
豆豆隻顧著跟陸寧“咿咿呀呀”,沒注意到抱著他的多了一隻手。
宋知舟小心翼翼地托著,等他托穩了,陸寧再鬆掉了一隻手。
直到慢慢換成了兩隻手都是宋知舟的,他們坐得近,豆豆還沒發現,開心地繼續挨著陸寧晃著小手。
陸寧沒忍住低笑出聲來,在豆豆立刻奇怪地看著她時,她又立刻憋住了笑。
這樣一番“偷梁換柱”,宋知舟總算是如願以償抱了他一會,感覺一顆心都跟著這一小團,變得綿軟了下來。
他記得很多年前,唐漪剛生下小昭不久,謝正那陣子在醫院,就總是三句話不離小昭。
一到下班時間,他就總是片刻都不願意多等,匆匆換了衣服就往家趕。
那時候還覺得謝正誇張,現在看著眼前的小寶寶,他突然也就明白了那種感覺。
回想起來,謝正都已經過世一年多了。
宋知舟看向陸寧,她麵色白得很不正常,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很差。
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身體狀況意味著什麼。
他掌心在繈褓下輕輕拍著,她看著豆豆,他看著她。
片刻後,他說“等過幾天你出院了,我們去領證吧,給豆豆一個完整的家。”
陸寧被豆豆握住的手指僵了一下,一時沒有抬頭,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看出來。
但她肯定是不可能過幾天就能出院的,或許,她也沒有機會出院了。
排斥、感染,並不太成功的骨髓移植,她如今就靠著各種各樣的藥液和營養液,和一大堆花花綠綠的藥片,在這醫院裡熬著。
宋知舟靠近了些,將額頭輕抵了抵她的額頭“會過去的,一定會。”
她眉眼仍是低垂著,半晌開了句玩笑“急什麼,我又不會跑。”
他想跟著她笑,卻紅了眼眶,怕被她看到,他視線側開了些。
一年多了,沒有想象過,出來時看到的她卻已經是這番模樣。
眉眼間沒了神采,頭發已經脫落,頭上嚴實地戴著帽子。
寬鬆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鬆鬆垮垮的。
他喉間哽得厲害,輕聲道“沒事的,沒事。”
多陪豆豆玩了一會,她就累了,等豆豆睡著了,她也就很快困倦了。
躺下時,陸寧示意旁邊的陪護床“豆豆吃飽了,應該能多睡一會,衣櫃裡有我師兄的睡衣,你也累了早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