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一下就從床上彈了起來,撈起小蕊就打車去醫院。
一直到很晚,薄先生才從搶救室裡出來,轉進了重症監護室。
我很想進去看他一眼,但薄總監不讓我去。
她拒絕了我的請求,轉而去詢問那位陸小姐能不能進去看看薄先生。
我很羨慕她,因為她可以進去看看,可以那麼輕易地去接近他。
但還沒等我多羨慕一下,她卻跟薄總監說了幾句後,就帶著小蕊直接離開了。
她沒進去看,我看到在她離開後,薄總監輕輕歎了口氣。
我突然覺得,有些事情真是不公平。
薄先生昏迷了很久,後來薄總監接連很多次給那位陸小姐打電話,陸小姐到底也還是進去看了眼薄先生。
不到十分鐘,就又匆匆離開了。
但事情就是那麼奇妙,那不到十分鐘的探視之後,她上午離開,薄先生居然當天上午就醒了。
醫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確實就是醒了。
他醒來不到半小時,就摸過手機給陸小姐打電話。
那邊始終沒接,一直到後麵直接關了機。
我看到他一次次拿起手機,到最後聽到對方關機的提示音後,終於落敗地將手機丟開來。
之後回了北城,他的胃病和心理疾病都越來越嚴重,我聽到他擬定遺囑,看到他開始格外小心翼翼地照顧小蕊。
我從開始的難以置信,到慢慢地開始接受一個事實,薄先生快不行了,他在準備後事。
聽到他擬定遺囑的那天晚上,我從他病房離開,出醫院的時候,被那個之前騷擾過的徐總再一次騷擾。
他將我堵在醫院大廳,在我有些慌張地想著要怎麼化解事端時,薄先生卻突然出現,幫我擋住了徐總伸向我的一隻手。
他也沒有做什麼,就是擋下了徐總那隻手,諷刺了徐總幾句,事後再安撫了我幾句。
他說“我的秘書不要惹事,但也不用太怕事,工資是薄氏給你發,你不用從彆人手裡拿飯吃。”
“不要惹事”這句話,從小到大我聽過無數遍。
但他是第一個,跟我說“不用怕事”的。
我不禁就又想起,多年前徐總將我堵在洗手間外麵,而我的上司文總監,讓我當著一眾人給徐總賠禮道歉。
人常說,不要被小恩小惠衝昏了頭腦。
可小恩小惠也分時候,就好比給一個困在沙漠裡的人遞上一杯水,和給一個身處溫室的人遞上一杯水,意義是迥然不同的。
我大概就是習慣了待在沙漠裡的那個人,所謂冬日有暖陽,夏日有涼風,是我從來不敢肖想過的。
我終究開始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不是想要得到他,而是想要留他好好活著。
他躁鬱症已經到了重度,胃病嚴重,活不長了。
可我希望他能活著,我希望就像薄總監說的那樣,去做那位陸小姐的替身。
可以讓他多看我一眼,讓他對生活留下一點念想,留下一點活下去的欲望。
我想,如果我能取代那位陸小姐哪怕一星半點,我也絕不會讓他活得這樣痛苦。
我的生活和行為開始徹底偏離軌跡,理智一點點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