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上,我穿著運動服,手上握著接力棒,努力地往前遞去;,
下一個畫麵,我摔到地上,腿摔破了,掌心也受了傷;,
最後一個畫麵,我站得遠遠的,看到冉青莊和林笙坐在觀眾席上。冉青莊臉上、脖子上,甚至連頭發絲裡都是汗水,正仰頭大口喝著林笙遞給他的礦泉水。林笙坐在他身邊,手上拿著疊紙替他輕輕扇風,眼角眉梢全是繾綣情意。,
夢裡沒有聲音,隻有畫麵,一幕接著一幕,劇情卻不連貫,就跟壞損的老電影一樣,到最後逐漸褪色。,
一覺醒來,身體感覺更累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我捂著臉,在床上休息片刻,等感到不那麼暈了,這才下床洗漱。,
運動會確有其事,應該是高二下半學期,春夏交替的時候。那年設置的項目比較多,學校希望每個人都參與進來,於是不善運動的我,也強製性地被分配到了4x100米接力的第三棒。,
可是我搞砸了。跑到一半的時候,我摔倒了。摔破了膝蓋,手心也流了血,致使本來占據領先的名次一下子墊了底。,
當我從賽道上一瘸一拐走向觀眾席時,無一人上前關心我的傷勢,眾人隻是冷漠地給我讓開了一條道。我穿過人群,隻覺得肌膚刺痛,好像在被那些視線淩遲。,
“早知道不讓他上了,真沒用。”期間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很快隱沒在嘈雜的人群裡。,
我握緊拳頭,加快步伐走到看台最邊緣,找了個四周無人的位置坐了下來。,
比賽還在繼續,加油震天,少年少女們揮灑著激情的汗水,絕不辜負熱血的青春。若乾年後,這必然會成為他們美好的回憶,卻不是我的。,
仔細想想,我會成為邊緣人物,與同學們關係淡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要練琴,要學習,要省錢,這三點若隻占據任意兩點,倒還能餘出點精力用來交友。可惜我三點全占。,
陰沉、寡言還窮酸,約莫就是大家對我全部的印象了。,
還好那會兒雖然同學不待見,老師卻挺照顧我,日子倒也不算難過。,
看了眼自己手心,如今隻餘淡淡掌紋,早已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奇怪,為什麼我的夢裡會有冉青莊和林笙呢?明明我都不記得那天有他們。,
可是轉念一想,沒有也很奇怪?我們是一個年級的,我怎麼會一點都沒有關於他們的記憶呢?,
難道我的記憶又出錯了?,
刷著牙,冉青莊的房門也開了。雙眼帶著些惺忪,他往浴室走來,見我在洗漱,原本要退回去,剛轉過半邊身子,似乎是想起以我們的“關係”不該退,隻能抹了把臉,一臉忍耐地走進浴室,背對著我朝馬桶扯下前檔放起水來。,
他剛剛絕對在心裡罵臟話了。,
仔細地用牙刷刷著自己的每一顆牙齒,我透過鏡子觀察冉青莊。,
可能昨天也沒睡好,放水時,他不停轉動著自己的脖頸,發出“哢哢”的聲響。,
由於前檔被扯下,腰線以下的部位也不可避免地裸露出一些,抖動時,那兩塊瞧著頗為堅實的肌肉亦會跟著微微收緊,露出兩側宛如酒窩般存在的小小淺坑。,
原來健身到一定程度,那裡的肌肉也可以練到啊……,
拉起褲子,按下抽水鍵,他走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吐掉嘴裡的泡沫。漱了漱口,用毛巾擦完嘴後,我便讓開位置,進臥室換衣服去了。,
難得一起起床,一起洗漱,雖然離我上課時間還早,但也不影響我同冉青莊一起出門去樓下吃個早餐。,
要了碗麵,找到冉青莊時,他獨自坐在窗邊,身前堆著兩大盤的早點,一盤裡都是水果,另一盤擺滿豆沙包、棗糕、鬆餅等點心。一旁的杯子裡,是一大杯鮮橙果汁。全都是甜的。,
“你吃的好甜。”我自然地在他對麵坐下。,
早上溫度有些微涼,但空氣很好。窗外正對著一個人工池塘,不時會有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停在護欄上,朝裡頭瞅兩眼,喊兩嗓子,等彰顯夠了自己的存在,又拍著翅膀飛遠。,
“早上我容易低血糖。”冉青莊叉起一塊鬆餅塞進嘴裡,吃得很快,吃相卻不難看,而是兼備了教養,讓人看了很有食欲,感覺“他吃得可真香啊”的吃法。,
他盤子裡的東西多,我一碗麵也就二兩,幾口唆完了,他還剩不少水果。,
擦了擦嘴,想到昨天的夢,我忍不住問道“你記得我們高二時候的那場運動會嗎?”,
他稍稍抬了抬頭,瞥了我一眼,大概意思就是嫌我煩人,說了彆提以前彆提以前還要提。,
我也知道我自己有點煩人,但還是要問“我摔了一跤,膝蓋摔破了,手也流血了,你記得嗎?”,
他有序地進食,不一會兒掃空了剩下的水果。,
“嗯。”,
我見他沒有明顯排斥,接著追問“你記得我受傷了?那天你見過我?”,
冉青莊一口喝乾杯子裡的果汁,隨便抽了張紙巾擦嘴,起身道“你在明知故問些什麼?那天是我給你包紮的傷口,你說我見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