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南弦之前就覺得我是同性戀,冉青莊現在也覺得我是,偏偏我還沒什麼有力的證據證實自己不是。
怎麼解釋呢?說自己其實快死了,所以良心發現想在生命最後的幾個月為從前犯下的錯贖罪?
沒法兒這麼說。
“我……”直到到達崇海,冉青莊將車交給泊車小弟,我們倆一前一後走在狹長的碼頭上,我才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我知道我們不可能。”
冉青莊停下步伐,回頭看向我。
海風腥鹹,吹得我外套下擺不住在風中翻飛,頭發也撲到臉上,遮擋視線。
“你不喜歡我這樣的,我知道。放心,我不會誤會的。”我走近他,抬頭衝他笑笑道,“演戲嘛,我懂的。”說罷不管他反應,獨自往前頭走去。
雖說兩人沒吵起來,但多少有些尷尬。我怕自己多做多錯,上船後便避免與冉青莊接觸,不同他擠到一起,坐的很開,回到住處也是直接進屋,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當天晚上,我又夢到了高中運動會的事。
豔陽高照的午後,籃球場上全是圍觀的人,冉青莊高高躍起,仗著身高優勢,跟堵牆似的一個蓋帽將對手灌籃死死按住。兩人落回地上,球被冉青莊一撈,到了他手上。隨後根本不給對手反應機會,他再次躍起,重重將球灌進籃筐。
整個籃筐都在顫抖,那氣勢太過震撼人心,當他落回地麵,離他最近那名球員甚至下意識退了一步,露出懼怕的神情。
我扶著牆,遠遠看著他,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情緒翻湧,既替他高興,又覺得羨慕。
冉青莊像顆藍色的太陽,沒靠近之前,隻會以為他是冷的,可一旦靠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度。那熱度不僅讓他變得耀眼,成為焦點,也感染著身邊的人,使他們變得灼熱。
我永遠也無法成為像他那樣的人,我甚至連一粒星子也不是,更像是晴朗夜空中的一朵雲。永遠縮在角落裡,無法發光,成不了主角,更無人在意。
“他是不是很帥?”
我嚇了一跳,忙轉過頭,就見林笙背手站在我身後,正笑意吟吟注視著我。
看冉青莊比賽看得太專注,我竟連他什麼時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嗯……”我點點頭,毫不避諱地承認冉青莊的帥氣。
林笙聞言笑容更大了一些,瞥了眼我的膝蓋,道“你受傷了?”
我不自在地動了動已經被冉青莊處理妥當的那條腿,再次輕輕“嗯”了聲。
和他,我本身就沒有太多交情,上次說話還是托他還傘給冉青莊那會兒,算不上朋友,最多就是眼熟的陌生人。他突然找我說話,受寵若驚不至於,詫異卻是有的。
人際交往本來就是我的短板,麵對不熟悉的人,我的話一向很少。不是冷漠,隻是不知道要如何妥帖的回複,害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反倒讓對方不適。
“我也覺得他很帥。”林笙禮貌性地問了下我的傷勢,下一句話又回到冉青莊身上。
那時的我完全不覺得一個男生誇另一個男生帥有什麼不對,隻以為是冉青莊替他們班贏了比賽,他有感而發。
“他很擅長運動。”我說。
說話間,哨聲響起,比賽結束,周圍一小簇人歡呼起來,其餘人則垂頭喪氣。
冉青莊說到做到,果真是將三班打得落花流水,一場三對三的比賽仿佛成了他的個人秀,在場上出儘風頭。
與隊友碰拳慶祝後,冉青莊穿過人群往場下走去。
汗水成串自他鬢角發根滑落,脖子裡全是汗,領口一圈都濕了。
他大口喘息著,一屁股坐到觀眾席上,撩起t恤下擺粗魯地擦了把臉,露出的小腹肌肉緊實,相當有料。
怎麼都沒人給他送水?他出這麼多汗,一定要及時補充水分的……
我掃了眼場邊,遲遲不見人給冉青莊送水,忍不住皺了眉。
低頭看了眼自己受傷的膝蓋,我回頭對林笙道“我……我去趟小賣部。”
他笑著點頭,與我道彆。
小賣部離操場不算遠,但對受傷的我來說,那是個非常恐怖的距離。走到那裡時我看了眼自己的膝蓋,發現凝結的傷口又滲出了一點血。
咬了咬牙,我沒多做休息,買完水就一瘸一拐地往冉青莊所在的觀眾席趕去,想儘快將水送到對方手裡。
然而還不等我走近,透過人群見到的一幕便讓我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冉青莊仰頭大口喝水,林笙坐在他身旁,一邊笑看著他,一邊替他扇風解熱。兩人不知道聊了什麼,冉青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拳捶在林笙肩上。兩人看起來姿態親密,異常熟稔。
他們才是一類人……
一個宛如太陽,一個好似月亮。
而我,隻是一朵像小醜一樣的雲。
握著水的那隻手垂落身側,瓶身壓著掌心的傷口,升起一片綿綿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