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相中他有什麼獨一無二的木頭功夫,而是他這人實誠,乾活不偷懶耍滑,隻掙個辛苦錢,不白要加工費。
一連忙活了好些日子,眼看就能收工了。
宋誌鬆了口氣,擦擦額角的汗。
北方深山大中午的,天氣還很嚴寒,胡美鳳心疼丈夫,送來午飯的同時,還特地帶了件厚衣裳,要他吃飯閒著的時候披著,彆著涼。
宋誌不會說話,低著頭吃飯,胡亂擺擺手,抬起頭一抹嘴,讓媳婦趕緊回家吃。
做木工的店鋪離家有好一段距離,走路來回就得二十來分鐘。
胡美鳳一貫是做好了先給丈夫送,送完等他吃好了將碗帶回家洗,回去了自己再吃。
可常年下來,胡美鳳就有了胃痛的毛病。
過年前好不容易抽空去醫院查了,醫生說是經常吃冷食造成的,宋誌就不讓她吃冷飯,叫她自己先吃,吃完再給他送。
可胡美鳳執意不肯。
等她吃完,丈夫就得午休小會,繼續忙下午的活了。
事多,不好拖拖拉拉的。
沒法,宋誌就讓胡美鳳送來就立即回去吃,這不,胡美鳳又倔了,非得拿碗回去洗。
宋誌急了,放下碗筷朝她打手勢:
“你咋就不會拿了飯來和我一同吃?”
胡美鳳無奈擺手:“家裡就這麼一個大碗。”
宋誌繼續比劃:“錢呢?多買幾個。”
胡美鳳無奈笑:“媽病了,省著點,給她看病用。”
宋誌不比劃了,趕緊三兩口扒拉完飯菜,扯過妻子往外走,將店門拉下,二人一道往家去。
“誒?下午不做了?”
宋誌難得翹班,胡美鳳很是不可思議。
這人一貫是下雨打雷、落霜降雪都不會輕易關門的性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宋誌雖然不會說話,語言表達上與常人區彆很大。
可那不代表他心裡頭也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尋思。
媳婦怎麼就不肯吃熱乎飯了?
宋誌隻要稍微往深處裡尋思,整個人都能氣得發抖。
兩人一路疾走,胡美鳳都怕他剛吃完就走這麼急,小心岔了氣肚子疼。
宋誌不聽,兩人回到家,掀開鍋蓋,果然,做好的飯菜都沒了。
宋誌冷下臉,他果然沒有猜錯。
胡美鳳尷尬縮回拉丈夫的手:“媽還不太舒服,所以我讓她先吃了,你彆找媽……”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丈夫操起一把削木頭的尖木工鋸就往外走。
胡美鳳瞬間急哭了:“宋誌啊!宋誌!你彆犯糊塗啊……”
宋誌額角青筋暴起,用力推搡媳婦。
胡美鳳乾脆一屁股攆地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宋誌啊!他們欺負我我忍著不跟他們計較,就是不想你落人口舌,以後生意不好做,我,我什麼都能忍,我什麼事都沒有啊,不就做頓飯,我再重做就是了……”
女人哭得好不傷心。
她越說,宋誌心裡頭越苦。
他什麼時候沒孝敬過老娘?為何要這樣欺辱他媳婦?
早些年的事不都過去了嗎?
憑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他婆娘。
親媽生了他不能對她動手,那他那幾個親兄弟總能下手吧?
今兒個他要再忍氣吞聲,他就不是個啞巴,他是傻皮大哈巴!
樂初拎著行李箱,一路打聽一路乘老鄉車回來,到了木頭鎮,眼看著眼前的“啞巴木頭”關了門,又找人打聽“宋啞巴”住哪。
原主的記憶有些迷糊了,再加上五年的變遷,木頭鎮有很大的變化,樂初不是很確定宋誌和胡美鳳如今住哪,是還在從前的老瓦房住著,還是已經實現了鎮上自由,住上夢想中的鎮上房。
樂初笑著問一個老人。
老人家看著這個明顯與木頭鎮格格不入的姑娘,眼底警惕一分不少。
到底是樂初給的糖果太誘人,老人帶著的孫子饞了,接過咬了口就美滋滋指著條小路:“啞巴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