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恐懼侵蝕著少女的神智,她現在甚至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誰,究竟是那個懦弱的喬小彤還是精心包裝過的溫妮莎。
她眼神無光地蜷縮在樓梯角落,無邊的黑暗向著她的方向不斷壓來,仿佛要將這個身影單薄的少女吞噬。
她迷茫地看向上方,
無儘的階梯儘頭處被黑暗籠罩,看不到光,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一幕她似曾相識。
塵封的記憶開始上湧。
這位外表看似光鮮亮麗的黑幫大小姐其實內心始終藏著一個童年陰影,這個陰影她未和任何人說過,像塊巨石般壓抑著她的內心多年。
在很小的時候,那時黑玫瑰會的規模還沒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她和她的姐姐曾被人綁架,那是敵對幫派的家夥,他們做事毫無顧慮,眼中隻有利益,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瘋子。
對方提出無數不合理的要求,部分要求甚至能左右一個幫派的未來,這些要求寫在合約上,以此來要挾他的父親。
她雖然不清楚最終他的父親在談判桌上最終做了什麼決定,但她很清楚那個男人的性格。
對方極有可能為了幫派未來的利益選擇將她與自己的姐姐放棄。
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中還有不少十三區各地被綁架來的富豪的孩子們,他們像被對待動物一樣關在籠子裡麵,地下室內臭氣熏天,肮臟的爬蟲到處都是。
他們自從被綁到這裡後餓了將近三天,那些瘋子們連最基礎的食物與水也不曾供應,在饑餓與絕望侵蝕他們所有人理智之時,‘希望’出現了。
在第三天晚上的時候,看守他們的人喝醉了,一個小孩子從守衛身上偷到了鑰匙,並用鑰匙打開了通往上方的門。
那一刻,他們所有人和發了瘋似的一樣向著上方逃去,在饑餓與絕望侵蝕理智的情況下,他們所有人是那樣迫切的希望看到光明。
不幸的是,他們最終還是被發現了,由於已經有幾個孩子跑出去了,整個地下室拉響了警報,在警報聲中,那些瘋子們的打手追逐著他們。
地下室通往地麵的道路需要經過一段很長很長的階梯,具體有多長,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她隻知道,自己當時一直在跑,她的姐姐牽著她的手,她跟在姐姐的身後不停向前跑,時間在那一刻是多麼漫長
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她早已忘記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那些瘋子們似乎做了什麼決策,最後竟然選擇向逃跑的孩子們開槍。
在黑暗的階梯上,火光四濺,流彈不斷從她們身旁飛過,一個又一個孩子中彈倒在她們的麵前,他們那死之前那恐懼的表情直到今日她還曆曆在目去。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那種至深的絕望。
孩子們的哀嚎聲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鮮血染紅了一切。
她當時害怕到幾乎忘記呼吸,腦中一片空白,如若不是前方姐姐不斷安慰著她,恐怕她早崩潰,麻木讓她繼續跟在姐姐的身後,女孩對她來說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給予她繼續向前的勇氣。
在階梯最後的一段距離中,她的姐姐還是中彈了,就在她眼前,希望的火光被如此輕易地吹滅。
在對方生命的最後時刻,她記得很清楚,對方強撐著不斷有鮮血流出的身體,掙紮的爬到她的身旁,用一種很疲憊的笑容安慰著她
“小彤,不要害怕,姐姐在你的身邊。”
對方緊緊抱著她,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了上方的一切,將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下。
真正讓她恐懼的是什麼?
不是飛過的流彈,不是孩子們的哀嚎,不是無儘的階梯,而是懷中那體溫漸漸冰涼的少女,對方直到死前還在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像以往睡前一樣輕哼著讓人安心的搖籃曲。
她恐懼那種無力感,
恐懼她無論如何哭喊如何求救也無法挽救少女的生命。
恐懼她什麼也做不到。
恐懼少女在臨死前的話語。
“小彤,你一定要活著。”
在事件的最後,在少女的掩護下,她被藏的很好,沒被那些瘋子們發現,上方發生了幫派間的火拚。
她與自己姐姐冰涼的屍體在這小小的階梯中度過了一整晚,恐懼與不安無數次讓她崩潰,少女那毫無血色的麵容倒映在她的眼前,一遍遍提醒著她冰冷的事實。
那個會在夜晚給自己唱搖籃曲的身影已經死了,那個溫柔的姐姐已經死了。
溫妮莎已經死了。
直到一切過去,她爬出了廢墟,被趕來的黑玫瑰會成員救下。
是啊
溫小彤眼神灰暗地看著上方無儘的階梯。
這與當時的景象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