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林老師而言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因為績效還算不錯，她這個月的獎金多了136。
再加上明天孩子們的升學考就要開始了，先不論孩子們最後的成績如何，一想到放在自己身上長達幾個月的重擔馬上就能放下了。
這位入職還不算深的年輕女老師幻想起了在下班後去很久未去的燒烤店，開一瓶平時都舍不得喝的蘋果酒，然後再聽著舒心的歌，到曼德遜州的河岸散步，吹著晚風。睡覺前刷刷短視頻，刷到很困很困，眼皮很沉的情況下再睡覺，睡上整整一天。
與喧囂塵世的一切的煩惱告彆。
不用再被刺耳的鬨鈴吵醒，不用再每天拖著勞累的身軀上班，整理課件，應付那些不聽話的孩子。
這樣的感覺真好啊，光是想想便不由得讓這位年輕女老師的臉上浮現一抹歡快的笑意，像鳥兒般加快了步伐，途中還見到了這座學校很多其他的老師。
看不清那些老師的臉，隻見得他們見到女人身上洋溢的青春氣息時不由得停下了腳，紛紛駐足看向女人的方向。
在他們眼中，
世界是黑白的，而這位同樣黑白的老師卻好像漸漸獲得了色彩。
林老師也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從自己來到這裡開始，每天都會獲得這樣的眼神，來自同事，來自教職工，來自學生們，就好像在其他人眼中她像個另類一樣。
她讓所有人疑惑，
所有人亦讓她感到疑惑。
為什麼大家都擺著這樣一副麻木的臉？
對待生活不應該抱著積極向上的態度嗎？至少在長時間的消極後也要偶爾想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來讓自己笑一笑，為什麼大家臉上的表情永遠都這樣？
不管了，她至少要做好她自己。
在靠近自己班級的時候，女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收緩，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幾聲拍門聲過後，原本嘈雜的班級便安靜了下來，嬉戲打鬨的孩子見到班主任就像見到老虎一樣紛紛老實地坐回了位置上。
一切都安靜下來後，林老師這才站上了講台，踮了踮腳後聲音嚴肅
“明天就要升學考了，有時候我真弄不懂你們這些來自s1的孩子，你們家裡人費儘心思把你們送到這裡來不就是希望你們以後有個更好的出路嗎？”
“機會隻有這一次，把握住這次機會才能繼續上學，你們如果沒考上回去以後能乾嘛，還能怎麼辦？這麼小的年齡，和你們父母一樣到s1的工廠裡麵去乾活？”
女人越說越覺得這些孩子們過分，語氣也越來越激動，但轉念一想，都最後一天了，自己還這麼為難自己乾什麼呢？給自己留一個好心情得了。
台下來自s1的孩子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個個都是吊郎當的模樣，過早接觸社會讓他們語言中時常夾雜著臟話
雖然嘴上不說出來，
但她知道，這些孩子們的人生都已經完蛋了。
他們在升學考完便要離開曼德遜州，回到s1，迎接父母們的迎頭痛罵，然後對未來開始迷茫，成為s1這個巨大蒸汽機械的生鏽齒輪，在有毒霧霾與重金屬鉛水中度過餘後的人生。
或許她也會被牽連於其中罵上幾句，但她已經儘心儘力了，她在那些孩子們手上下儘無數手段，想過一個又一個辦法，可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像那些成年人一樣，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有懷疑過是否是自己的能力不足，耳邊時常想起父親在她自加州來這前的勸導。
‘也不要太認真了，會受傷的。’
甚至就連有些孩子也曾半開玩笑半叛逆地對峙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