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娘子她……是些女兒家的病,太子殿下,你不便知道。”
南廷玉聞言,沒多想,抬頭看向帳幔,眼中情緒莫辨。
裴元清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質問南廷玉,歎了聲,嘀咕道“怎麼能拿她做誘餌,她不經嚇的。”
南廷玉沒說話,轉身離開房間,須臾,門外響起噠噠馬蹄聲,他率領士兵前去城東趙家村查看情況。
夏日的晨間乾淨明朗,早早便升起絲絲縷縷的光,照入這座恢複安寧平和的城市。
不知是哪家農院裡的雞在叫,咕咕咕。
這聲音一直縈繞在鬱娘的夢裡,她醒過來時,腦海裡的咕咕聲頓時化作耳邊的汪汪叫。
火火趴在床邊,伸著舌頭舔她垂落下來的手背。
她嚇了一跳,縮回手,火火叫得更大了,一邊叫一邊跑到外麵找裴元清。
裴元清正在收拾藥箱,聽到榻上的聲響,意識到鬱娘蘇醒“鬱娘子,身子好些了嗎?”
鬱娘張了張唇,聲音有些暗啞“我沒事,謝謝老先生關心。”睡了一覺,腦袋竟有些腫痛,昏昏沉沉的。
裴元清沉默了下,才輕歎道“你受到驚嚇,這些時日要注重休息。”
“嗯。”
裴元清又說了些叮囑的話,末了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道“鬱娘子,你莫要怪殿下。”
鬱娘沒說話,火火方才跳到榻上來,正搖著尾巴蹭她,她抱著火火,有一下沒一下的擼著它後背的毛發。
她有資格怪罪南廷玉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不怪罪他,隻希望他也彆深究那麼多。
明明她也“背叛”南廷玉了,算是扳回一局,但她心裡還是覺得委屈。
裴元清走後,她隻得抱著火火,對著火火自言自語。
“沒有人將我當做人看待……隻有重玄不會這樣……”
她忽然明白,心中委屈的緣由是什麼了。
蕭重玄不會欺她,辱她,會尊重她,體諒她,將她當做人看待,而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物件。
隻是可惜在這世間唯一對她好的人,也離開了。
火火站起身,躬著背舔舐掉她眼中墜下的淚。
“汪汪……汪汪……”
它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緒,但它隻是一條小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以為舔掉眼淚,她就不會那麼難受。
鬱娘被它滑稽的動作逗笑,伸手抱住它,想起來這還是南廷玉的床榻,如果讓他看見火火在他的床榻上,估計會發怒,她抱著火火回到自己的房間。
自怨自艾過後,還要繼續往前走。
她梳完發髻,坐在椅子上,看著銅鏡中的麵容,眼神從倉皇無助慢慢變作沉寂冷硬。
一切還須得進行新的謀劃。
上次趁著南廷玉意識昏迷,爬上南廷玉的床,便是想借著南廷玉的手,對付祈明月,擺脫嫁給馬夫的命運。
目的雖達到,但南廷玉並不是在幫她,而是因為祈明月的逾矩行為,忤逆了他身為太子的尊嚴。
這便是所謂的打狗還要看主人。
她在他心裡,估摸著也就跟一條狗差不多的分量,所以在利益權衡之中,能隨意犧牲掉她。
她不想再被隨意丟棄,一定要成為有價值有分量的人。
她摸著自己的這張臉,想起教坊嬤嬤曾說過的話。
“花容月貌,舉世無雙,便是去勢的公公看到你也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在這世上,隻有兩類男人不會被你的美貌迷住,一個是有龍陽之癖,一個是瞎子。”
她自幼常聽到這種話,厭惡於容貌,甚至將不堪的遭遇都怪罪於自己的這張臉上,自教坊離開後,她幾乎不曾描眉點唇,不想再以色侍人。
可在這個以男人為尊的世界,女人是花,生來的價值便是要豔麗綻放,討好賞客。
既是如此,她想,她要做那淩霄花,借勢而上。
南廷玉便是那最大的勢力。
……
南廷玉一日一夜沒有回來,其間,軍營又增兵過去搜查。
次日晌午,南廷玉才率兵回來,身上的白袍除了血漬還有泥印,仿佛一夜櫛風沐雨。他甫一回來,便脫掉外袍,坐到椅子上,剛要拿起水壺,鬱娘已經眼疾手快先為他倒上一杯熱茶。
他一飲而儘,放下茶杯,眉目間沉默而凝重。
難道是沒有找到密庫?
鬱娘在旁暗暗揣測,見他攥著茶杯,便又過去添上熱茶,他似是才看到她,扭過頭問她“身子能下床了?”
“能。”鬱娘低眉順眼。
南廷玉看她麵色依舊蒼白,嘴唇也不見血色,下巴瘦出分明的線條,跟生了場大病似的。
他又喝了口茶,茶水入喉,神智也清醒幾分,本欲對鬱娘開口說什麼,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張奕的聲音。
“殿下,飛瀾世子求見。”
南廷玉拿著茶杯的手一頓,趙飛瀾來的速度還真快。
前些時日趙飛瀾率領神弓隊離開薊州城,當時離開之際還被他利用,糊弄了林飛鷹一把。
現在又殺了個回馬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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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趙飛瀾未避嫌,直接來見他,想來是也查到密庫的位置,知曉密庫裡的情況了。
南廷玉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從椸枷上拿起繡著祥雲紋的黑色外袍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