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雖不大,但做完一頓湯,腳下步子也要來來回回折騰。
鬱娘趴到床上歇息,娥眉輕蹙,後背的傷泛起綿綿密密的疼痛。
苗苗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道“鬱娘子你何必親自進廚房,你吩咐下人去熬湯,殿下也不會生氣的。”更何況殿下先前還說了那麼難聽的話。
後麵這句話,苗苗隻敢在心裡打抱不平,謹記鬱娘要她慎言之事。
鬱娘“親手做才能更顯心意。”
經過常寧宮那一頓打,鬱娘想通很多,意識到自來到都城後,她放鬆了心思,不似先前在薊州城那般,因為身後跟著一個步步緊逼的祈明月,讓她無時無刻不在謀劃和盤算。
好在鬆懈歸鬆懈,她還沒有徹底暈乎。
鬱娘若有所思“淩霄花可以借勢向上爬,也可以借勢爬牆,這世間不止一種活法。”
苗苗耳朵裡隻精準捕捉到兩個字,愕然道“鬱娘子你要爬牆啊?”
南廷玉邁步進來時,恰好便聽到這麼一句話,當即臉色黑下去,眼皮輕抬,睨向主仆二人。
苗苗連忙行禮“參見殿下。”
南廷玉沒理她,看向臉色蒼白的鬱娘,涼涼道“爬什麼牆?又是爬誰的牆?”
鬱娘無奈瞄一眼苗苗,解釋著話“我和苗苗在說花園裡攀牆的木香花很好看。”
南廷玉擺了擺手,苗苗退出去。
“你喜歡木香花?”
鬱娘迎著南廷玉的視線,隻得點點頭“嗯。”
“孤的乳母名字便叫做木香,院裡的木香花是她種的。”南廷玉說到這時,想到了往事,聲音放輕,“孤出生的那一年,她種了兩株木香花,現在已經長滿整座牆壁了。”
鬱娘好奇問道“殿下的乳母……”
“死了。”
鬱娘一頓,忽然想到裴元清曾經和她說過的話“殿下不肯吃紅棗也是因為乳母嗎?”
“嗯。”
南廷玉和衣躺在她身旁,這幾日鬱娘占了他的寢殿,他隻得將就在偏殿休息,現在她傷勢穩定許多,他索性和她同睡,睡在床鋪裡側。
鬱娘偏過頭望他,見他閉上眼睛,臉龐蒙上紗帳的陰影,錯落分明的光線襯得他麵龐立體深邃。
金相玉質的皮囊,一分一毫皆貴不可言。
“殿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似乎很好奇,湊近南廷玉問著話。
南廷玉唇角動了下,饒有深意道“你是這個世上還唯一好奇她的人。”自她死後,幾乎就沒有人再提及過她,她就像花園裡的木香花一樣,攀在牆上,成了背景,為滿院牡丹芙蓉的盛開增添一兩分豔麗。
“她是個不講道理的小老太。”
“啊?”
“很不講道理,孤愛看書,自幼便整日整日待在藏書閣中看,可她卻不喜歡孤這般,常拉著孤去玩一些幼稚的遊戲。孤不喜歡,不過看她開心,就陪她鬥蛐蛐、看幻戲、玩葉子牌。”
鬱娘睜大眼睛,道“原來殿下小的時候也跟我們一樣,會喜歡玩這些遊戲。”
南廷玉糾正道“是她喜歡,孤才不喜歡。”
鬱娘抿唇笑笑。
他又道“孤常天未亮便學武,她也看不慣,總是勸孤再睡一會兒……”他的聲音逐漸變輕,直至不成調子,含含糊糊,完全陷入到熟睡中去。
鬱娘就這麼趴著,看著他,靜寂無聲中,腦海忽然又想到他今日說的那兩個字。
“未曾。”
他未曾喜歡過她。
以前覺得喜歡太廉價,男人總是看她一眼,便能說出喜歡一詞。直到遇到南廷玉,方才覺得喜歡原來是稀世之珍。
鬱娘垂下眼睫,遮掩住情緒,緩和了會兒,見南廷玉還穿著外袍,怕他夜裡睡覺難受,伸手去解他衣襟的暗扣,又去解他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