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夢裡他變成了她,經曆著漫長歲月。
在夢裡,她在十歲時被賣給奴隸販子,接著又被轉賣給一位貴族做女仆,說是女仆,其實是為了滿足那個肥豬一樣的子爵的變態癖好,那些無法通過網絡審核的許多詞彙卻是她每日真切遭受的折磨,那是她一生的夢魘。
怨恨開始滋生,她怨恨開始所有人。但,比怨恨更深切的情緒是絕望。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滿身傷痕的她無處可逃,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終於,在某個冬日裡她得了傷寒,然後那個子爵就再也不來了,很快她被丟到亂葬崗自身自滅,子爵早已經物色好新的玩物。
對於某些人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等待死亡的過程。西海岸的冬天並不比北方溫暖,幾寸厚的雪覆蓋大地,空中還不停歇的下著。負責運送“屍體”的兩名仆從吐出一口濃痰,還沒等到地下就已經被凍成冰坨子了。
這樣的天氣裡彆說烏鴉,就是狼群都不會出來狩獵。
體溫迅速流失但仍舊保持清醒意識,刺骨的寒氣由四肢攻入內臟,這一過程像渾身被冰針猛紮般痛苦,那痛苦就連那些信念堅硬如鐵的騎士們也無法承受,她注定要在無休止的痛苦中死去。
但是她臉上卻掛著微笑,因為這痛苦惡心的一生終於要結束了。
“真好!”她開心的想著。
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她忽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難道亡靈的世界是溫暖的世界?
但直到她再次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並沒有死,有人救了自己。
但她並沒有心生感激,反而有些痛恨此人,這世界這麼惡心,為什麼要救她回來呢?
“小丫頭,你醒了!”那人笑了笑。
她看著他沉默不語,兩人與其說是在對視,倒不如說她其實是空洞的看著前方沒有焦距,一個沒有靈魂的麻木傀儡有什麼眼神焦距?
那人不以為意,繼續道:“我叫雅克,你叫什麼?”
見她不答,那個叫雅克的人也不氣惱,自顧自的說:“你運氣真好,我碰見你的時候你可真危險啊,心臟都已經停止跳動了,但是我把你救回來了,哈哈哈,叔叔很厲害吧。”
……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和她就這麼呆在一間屋子裡,雅克常常留足夠的食物後就離開四五天,留下她一個人呆在這裡。
外麵仍舊風雪漫天,嚴寒凜冽。但她卻從不肯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即使很多次被凍昏過去也不改。
還好雅克每次都奇跡般地恰好趕到救了她,但無論雅克怎麼問怎麼說她總是不願意一個人呆在溫暖的屋子裡,沒辦法,雅克隻好布置了一道魔法陣提高屋外的溫度。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了這個很溫暖的大叔是故事裡喜歡吃人的巫師。
但這個巫師不吃人,也從不問她的過往和傷疤,他唯一的愛好就是觀察萬物,他說萬物之中有脈絡,理順了脈絡就能獲得力量。
但她並不想要力量,她隻想去死,不過雅克大叔經常給她說一些有趣的事,所有她覺得或許可以晚點再死,等這個人離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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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給她說了很多話,但她從不回答,也沒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我有名字的,但我不想要了,大叔你能給我起一個名字嗎?”在雅克又一次離開之前,她終於說話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第一次就說了這麼多話。
雅克聞言笑得很開心,他想了一陣卻沒想到心儀的名字,於是隻好懊惱的說:“大叔暫時想不出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再給你起名字好嗎?我保證一定給你起一個很好聽很好聽的名字!”
她點了點頭,人生第一次對某件事期待起來。
然後就是日日夜夜的等待,這一次她再也不是因為不敢一個人呆在屋內而守在門口了,這一次她在期待一個好聽的名字。
然後雅克回來了,在風雪中,他不知在那裡找到一朵雪莉花,花骨朵含苞待放,葉子細薄,花苞含蓄,再加上一路被雅克緊緊攥著,花朵早有些蔫了。但她卻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珍寶般雙手握著放在胸口。
“雪莉,雪莉·貝基好不好?希望你像這朵雪莉花一樣在冬天也能夠綻放。”雅克小心翼翼的嘗試去揉她的頭發,見她沒像小獸受驚般避開,他這才笑了出來。
“好,我以後就叫雪莉了,嘻。”這是他第一次見雪莉露出笑容,可惜她好似覺得很彆扭立刻又把笑容收了回去,讓雅克止不住的可惜。這麼可愛的小女孩不肯笑是多麼令人可惜的一件事。
兩人在小屋度過了整個冬天,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雪莉一個人呆著的。
在兩人極少的雙向交流中,雅克說自己是陣法師,負責第二軍團的魔法防線,所以需要時時外出檢查魔法陣。
雪莉問她什麼是陣法師,雅克想了想回答說是一種有趣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