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團圓居,孩子們撒開了花衝進他們闊彆了多日的家。
天色已灰蒙蒙的,薑沐夏幫著大奇把車上的行李、蔬菜、糧食卸了下來。
她看著大奇走進院子,叫住了扛著行李的虎子。
“你等等。聊兩句?”
薑沐夏用探究的眼神試著問他,怕他性子執拗起來,不理她直接進了院子。
虎子腳步一頓,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回問她,“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隻管做好你的事。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薑姑娘,我幫你乾活你為我們吃住。咱們之間,誰也不欠誰。”
“你說什麼?”薑沐夏一愣,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話。
她苦笑,並未同他計較,“你說得對。可是我是真心把你們當做弟弟妹妹的,從未把你們當外人看待……”
她還未說完,虎子便搶了她的話。他轉過身直直地盯著她的雙眼,冷冷地道“所以,我們就應該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好意,把你當救世主一樣膜拜?好彰顯你的高高在上?”
“住口。”大奇從院裡急急地走出來,卻也來不及攔不住他口出狂言。
“向薑姑娘道歉。是誰允許你說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話,知恩圖報是我們最底的底線,你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大奇胸口快速起伏,指著虎子吼道。
虎子抬起頭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淡淡地道“我有說錯嗎?她不過和唐仲白一樣。開始說得千好萬好,送衣送糧。到頭來,還不是把我們一腳踢開。他答應我們的事做到了嗎?咱們那些姐妹兄弟的公道討回來了嗎?”
虎子冷笑後轉過身就往院子裡走,他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子,雙臂攤開,一副心有餘而無能為力的樣子,嘴唇囁嚅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雙臂甩開,無力地落了下去,抬手抹了一把臉頰,吐出的字句中帶著濃濃的悲傷,“算了吧,你們的好意我虎子領了還不行嗎。我可以向你道歉,我虎子是白眼狼,喂不熟的狗,都是我的錯。你薑沐夏人品貴重,是皇上親封的平樂鄉君,是我不配。”
他說完,扭身衝到了院子,隨後一聲響亮的關門聲把薑沐夏嚇了一跳。
她竟不知,當初唐仲白沒有把高大林夫妻交給他,讓他心中積了這麼大的怨氣。他這是把對唐仲白的怨氣加到她身上了,如果今日不把此結解開,以後會更麻煩。他才十一歲,本應是天真爛漫的年紀,不應該背負著這麼大的心理包袱。
大奇被他氣得直大喘氣,臉色蒼白身子直打顫。
他這是病發了。
薑沐夏連忙把他扶到院子的樹下坐下,幫他順著氣,一邊勸他,“我一會兒勸勸他,你也彆生氣,這兩日來我家一趟,我讓義父為你診下脈。他可是神醫,兩副藥便能讓你藥到病除。”
“多謝。”
薑沐夏幫他理順氣息,來到東廂房,推門而入。
孩子們被虎子嚇得都躲到了南麵那間屋子,大氣也不敢出。
虎子坐在堂屋凳子上,雙手抱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薑沐夏拉來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兩人相對半天,無人出聲。
屋中未點燈,天色越來越黑,屋中儘有窗欞上透過來的一點點昏黃月光。
虎子終於坐不住,抬起頭憤然問她,“天都黑了,你怎麼還不走。”
薑沐夏坐著未動,歎了口氣回了一句話,“我隻問你一句話,如果當初唐仲白把人交給了你,你出完了氣,你的那些姐妹兄弟能活過來嗎?”
虎子久久無語,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能。”
“所以你要他們隻是為了報仇,報完仇你被斬首下去陪他們,你是這樣想的吧。”
“是。”
“他們早就死於流放的路上,仇算是報了,你明明知道,可你為什麼沒有下去陪他們。是你不想還是不舍得死?”薑沐夏的聲音冷冽起來,話說得很重,此時不罵醒他,這孩子可就真的走進死胡同,再難回轉。
“我……,我不知道,我總覺得有口氣沒有出,我憋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