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清舉起酒杯一飲而儘,抹了把嘴角,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管嗎?你以為我沒有管過嗎?我……”
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雙手捂臉,不住的啜泣。
唐仲白回身將門關好,慢慢走到柳元清身邊,緩緩開口道“兄弟。前院大堂還未關門,要不咱們到那裡談吧。”
剛才薑沐夏踹門的那一腳力量之大,隻怕早已驚動車隊隨行同伴了。
他出門時看到了父母房中亮著的燈。
客棧房屋簡陋,隔音極差,父母已經知道她半夜踹人門,跑進去興師問罪。
一個即將為人婦的女子大半夜踹一陌生男子的門,二話不說便衝著人家又打又罵。如此讓人咂舌的行為,唐仲白心中惶恐,唯恐父母對她生出齟齬,婚事生變,他怎麼辦?
薑沐夏情緒已經緩和過來,她抬眼望去。麵前的人憔悴頹廢,跟前世見到的柳元清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這時才意識到,原來這兩姐弟曾經還有過這麼艱難的處境。在恩人大病之後醒來之後開始反擊之前,兩姐弟原來生活的並不如意。
她理解了那個時候的柳清元,姐姐自己立不起來,他就是將府裡的人挨個教訓一頓。等他走後,後果反彈到姐姐身上,她隻會更慘。
柳清元的姐夫唐宜是家中庶子,在家本就不受重視。他房中受寵的小妾是主母送來的,豈能讓他房中過得舒坦。
所以才看上了郊縣已故縣丞之女柳元禾的老實巴交,好拿捏,奈何唐宜是個拎不清的,被個妾室哄得昏頭昏腦。將原配踩到地上,鬨得整個後宅不得安生。
唐宜任職於禮部的一個小小書吏,在衙裡不受重視,渾渾噩噩過一天算一天。
前世薑沐夏來到柳元禾身邊時,她已從那場病中醒來九年,天南海北的產業浩如煙海。她看在孩子的麵子上,花了不少銀錢走動關係,讓唐宜的官位得以升遷至員外郎。這個時候他看到柳清禾的價值,房中小妾又被她借故發配到莊子上,唐宜這才把目光轉到原配妻子身上。
上一世,薑沐夏一直都不喜歡唐宜,認定他就是一個踩高捧低的偽君子。
柳清元情緒緩和後,再抬起頭,他的雙眼通紅,眼中絕望。
“謝謝你們的關心,咱們素不相識,沒有必要吧。”
“好。”薑沐夏答應得很乾脆,她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清禾姐姐以前幫過我,如今我回京了,我不會看著她不管。你回京吧,就當幫我了。”
柳清元又醉眼朦朧地抬起頭,上下打量兩人後,朝兩人揮了揮手。
這是明確拒絕她了。
“算了,先回房休息吧,改日再說。”
薑沐夏點頭會意,此時越逼他越適得其反,不如等他酒醒後,自己想明白,自然會主動找到她的。
房中薑沐桃還未休息,坐在被窩裡提心吊膽地等著她。
她看到姐姐回房,不由坐直了身子,圓眼微瞪,急切地問她,“姐,沒事吧?”
薑沐夏脫了外衣,鑽到被窩裡,一股暖流直襲她全身,她伸手將妹按入被窩,笑道“睡吧,一個故人喝多了,發泄情緒呢!”
“噢。”
次日一早,前院大堂裡,大家坐在桌前吃早飯,劉纓衝她淡淡一笑,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飯後路朝雲拉著閨女到一處隱蔽安靜角落,壓低聲音質問她。
“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客棧裡都傳遍了。”
薑沐夏無奈撫額,歎口氣解釋,“沒事,仲白也在的。”
“你呀,”路朝雲恨鐵不成鋼地戳她的頭,“你未來公公婆婆還在呢。咱們兩家的門第本就天上地上的,你這麼胡鬨,人家怎麼能看得起你呀,祖宗。”
“我錯了。”
薑沐夏抱著母親撒嬌,她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昨晚太衝動了,應該先叫上唐仲白敲門進去。
成婚之後,更應該知道注意男女大防,她不是一個人了,她說話做事代表著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