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寂然,乾榮宮內鋪天蓋地的白。
容貞披著大裘,靜靜站在門前,看著漫天雪地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吃力拿著掃帚掃雪。
嘴裡還偶爾喃喃著。
“這該死的雪,可莫擋了我們陛下的道。”
宮殿的門檻很高,容貞站在其上遠眺。
零落稀碎的宮燈,神都之中的萬家燈火,在純白的映襯下,竟沒有一絲寒冷,反而顯得溫馨祥和。
容貞近日睡眠不佳,即便是日日燃著韞玉為她做好的凝神香,她也無法入眠。
兩年前,大乾王朝權勢滔天的軍衛總指揮使程晟自縊,一直被程晟扶持在台麵上的太子被其親衛絞殺,玲瓏公主與其弟南逃,前朝遺留的力量與姐弟二人的殘餘力量依然分散在全國各地。
玲瓏公主手底下有位文臣,其能力卓越,文采更是得天下認可。
他寫了一則檄文討伐容貞,說她,雖勉強算正統,即便是勉強以女子身為帝,但生於鄉野,天性魯莽,缺乏大局觀等句句不提女子身,句句都是女子身的弊端,最惡毒的那一句,國號可改,其主姓是否要易?暗諷她若為帝,後代子孫會不會冠上夫姓。
玲瓏公主雖自立為縣主,但從不曾出麵,隻是將其弟推到台麵,向天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是容貞麵臨的第一個難題。
容貞本不在意,但有心人要做事,自然是想便理由。
當自己的便宜妹妹開始和那些帶著軍權的便宜外戚們接觸的時候,朝堂之中,人人自危。
生怕容貞開始牽扯關係,與他們一一清算。
自己的那個便宜父親重用外戚,也給她現在治理的江山,埋下了隱患。
偏偏,每一封傳去的詔書,好像石子落入大海,杳無音信。
這是容貞麵臨的第二個難題。
容貞有今天,靠的並非出身,而是實打實的戰場廝殺,軍功,軍隊的支持。
可是現在,她不會也不能輕易離開坐鎮的神都,因為整個王朝,都緊緊盯著這裡。
她要處理的問題太多了
貨幣的供求,如今整體戰火剛熄滅一二,各地都出現了為了一貫銅錢,嚴重到賣兒賣女,換取銅錢繳納朝廷賦稅。
她的人生導師,大學士曾將整個王朝寫得最好的幾封諫書放在她的桌前,要求她日日誦讀。她讀了很久,裡麵全是風骨忠臣們的字字泣血,於王朝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百姓百姓興,則王朝榮。
殘暴的征稅,是喪失人心的前提。
她若是能好好解決這些問題,一些關於她是女子的言論,不攻自破。
最離奇的傳言,是已經自裁謝罪的反賊程晟,與她的生母秦貴人私通,才生下來她,所以,她的身家,可不算乾淨。
在此基礎上再加上,程晟的私生子程韞玉,與她為青梅竹馬,二人關係緊密。
程晟犯的是什麼罪。
人人心知肚明。
為何不牽連九族。
人人皆是猜疑。
不過,隻有少數皇族才知道,程晟歸根究底,是在秦貴人死了之後瘋魔的,他恨的,是皇族,而非這個天下。
他反的,是容貞的父親。
謀的,或許也從來都不是這個天下。
隻不過是那個巧笑倩兮的小宮女罷了。
更何況,容貞作為撥亂反正的帶頭人,她的話,自然也不需要太多人當麵置喙。
外憂內患。
讓容貞根本睡不了一個好覺。
是韞玉主動請纓,自北向南,將所有割裂的,不聽中央指揮的,盤踞各地的軍閥以及外戚,權利全部回收,助容貞一統。
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