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閨秀!
王三被一眾人押著跪在了阿語麵前。
阿語冷冷的瞅著王三,看他滿身汙水,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幾處,他低著頭,蜷縮著,瑟瑟發抖。
他在害怕。
“東哥兒,你看看可有族中各房的管事在,若沒有,速去請上位。”阿語不急於問話,隻讓東哥去請其他管事來此。這裡屬於阮家的外圍,但住在這邊的人都是替阮家乾活的,要麼是阮家的佃農,要麼是阮家的長工夥計,所以,發生了大火,各房肯定都會派管事來瞧瞧,隻是她和李叔是坐馬車來的,所以是最先到達,不知道其他房裡的管事是否也趕到了。
東哥舉目在人群裡搜索,大聲喊“可有哪一房的管事老爺在場?”
“鐘管事在……”
“劉管事也在……”
有佃農認得長房的劉管事和三房的鐘管事,熱心的喊道。
鐘管事和劉管事到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看不是自己這房所屬的佃農家起火,心裡稍安,再看大火也未蔓延開來,隻燒了一間舊房子,沒有人員傷亡,本想就此回去稟報主人,卻聽見阮七小姐在安慰佃農,又聽說抓到了縱火的賊人,便又留下來看看情形,沒想到阮七小姐要請他們出來。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倆身上,鐘管事和劉管事隻得站出來,來到阮七小姐麵前,拱手一揖“七小姐!”
李叔在一旁介紹,阿語微微點頭,對兩位管事說“劉管事,鐘管事,你們在就好了,今日有賊人故意縱火燒了我家的種糧,現在賊人已被擒獲,阿語年紀小,也不懂得如何處理此事,兩位管事見多識廣,經驗老道,可否替阿語審問審問這賊人為何要放火燒我家種糧,又是受何人指使?”
鐘劉二位管事相互遞了眼色,劉管事道“七小姐,既然賊人已經抓獲,又有人證,還是送往官府查辦為妥。”
顯然是不想趟渾水。
阿語心裡冷笑,麵上依然平和道“這半夜三更的去叨擾縣老爺,恐怕更不妥吧!有佃農鬨事,不是向來都由東家自行處置的麼?除非是鬨出了人命,官府才會插手,如今燒的是我家的種糧,莫非兩位管事認為我們二房的事跟你們大房三房無關,不想幫忙?再說了,萬一把人送到官府去,官府又審出些不太體麵的事,又豈不是丟了阮家的臉麵?”
劉管事暗道這位阿語小姐說話好生厲害。想著長房二房同氣連枝,平日裡就多有照應,此時,他若袖手,豈不是落人口舌,傳到老太太那裡,恐怕老太太會有埋怨,可他又不想自找麻煩,思慮至此,劉管事一拱手“七小姐誤會了,在下隻是覺得既然證據確鑿,交由官府處置穩妥些,不過七小姐所言也不無道理,為這點小事叨擾官府,不太合適,既然七小姐信得過在下,在下願意為七小姐做個見證。”
鐘管事也隨聲附和。
阿語淡然一笑,她的本意就是如此,並不指望他們來審。
“好,有兩位管事做見證,還有在場的諸位做見證,阿語就放心了。”阿語笑微微的看著眾人。
王三心裡暗暗叫苦,若是大家把他送交官府,他還有條活路,可這七小姐壓根就沒想把他送交官府,不知道這位七小姐要怎麼對付他,王三膽怯的抬頭覷向七小姐。
阿語的笑容驟然一斂,目光如雪,像一把利刃直射王三。
王三一個激靈,忙垂下腦袋。
“王三,我來問你,為何要放火燒種糧?”阿語沉聲問道。
“我……我沒有放火。”王三抵賴道。
“放屁,我親眼看到從雜物間跑出來,隨即就起火了,這火不是你放的難道是它自己燒起來的?”鐵牛指證道。
“我根本沒進雜物間,是你看錯了。”王三索性來個裝糊塗,橫下一條心,不認賬。
鐵牛一腳踹了過去,罵道“老子看錯了?他媽的,我看你是茅房裡打燈籠,想找死。”
馬上就有人應和。
“打死他……打死他……”
王三被鐵牛一腳踹的四仰八叉,嘴角滲出血來,因為雙手被反綁著,一下子起不來,囔囔道“鐵牛,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什麼要冤枉我?是誰指使你冤枉我的?”
王三非但不承認,還來個反咬一口,把鐵牛氣的臉色發青,若不是東哥兒拉著他,他非要踹死王三不可。
“鐵牛,你稍安勿躁,有七小姐在,且聽七小姐怎麼說。”東哥兒安慰鐵牛。
“你們聯合起來冤枉我,我要報官,我要報官……”王三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梗著脖子直囔。
聽東哥說過,王三這人素愛貪小便宜,這種見錢眼開的人,也不知周氏許了他多少好處,他一個勁的囔囔著要報官,顯然是有恃無恐、虛張聲勢。這種貪財的小人,其實是最怕死了。阿語笑容冷冷,說“王三,有句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聽過沒有?”
王三怔怔的看著七小姐,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阿語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細語如風“你真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為牛大真是家裡有事被喚走了?哪有這麼巧的事呢?你剛想爬樹,有人就給你送梯子……”
王三愕然,隻覺背上寒意嗖嗖,七小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早就知道他今天會來放火?不,不可能,這主意是他和四夫人白天才商定的,七小姐如何會曉得,七小姐一定是在嚇唬他,詐他。王三咽了口口水,強作鎮定道“七小姐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沒有進雜物間,我是看到這裡起火了,前來救火的……”
阿語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本想救你一命,隻要你招出幕後主使,不過現在看來……”阿語又搖了搖頭,歎道“東哥兒,你把事情跟大家說一說吧!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東哥兒上前一步,說“王三,東家小姐早就料到有人會來放火,所以,我故意把種糧堆在這。”
人群裡一陣嘩然,既然東家小姐知道王三會來放火,那為什麼不早點阻止,反叫王三把種糧全都燒了?
“牛大是我讓小石頭故意支開的,王三打從邁出家門,鐵牛就一直跟著他,一直跟到雜物間,而且,看到王三進雜物間放火的,不止鐵牛一個,還有小石頭,張五哥。”東哥兒繼續說道。
眾人紛紛議論開來,原來這火是東哥兒故意漏出空子,讓王三去點的,有些人已經猜到了其中原委,一副了然的神情,有些人還是迷迷糊糊搞不清狀況,到底誰說的才是真話?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了王三,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東家小姐,東家小姐求您發發善心,就饒了他這一回,這是一百兩銀票,燒了東家的種糧,我們賠,還差多少,我們這輩子給東家小姐做牛做馬也要補上,求您饒了王三,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就全指望著他了,求求您,饒了他吧……”一個婦人推開人群衝了過來,撲通跪倒在阿語腳下,苦苦哀求。
王三急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這個蠢婦,這不是把他往死裡推麼?王三氣急敗壞的罵道“你個渾婆娘跑來做什麼?事又不是我乾的,你嚎啥嚎,快給我滾回去。”
阿語沒想到王三媳婦會出現,她抬眼一看,蔣靜站在人群中衝她點頭,原來是蔣靜將王三媳婦誆來的。
王家娘子回頭看到王三被人五花大綁,臉上身上都是傷,又是生氣又是心痛,哭道“你還嘴強……難道真要東家小姐把你送官嗎?就算你不顧念著我,你也得想想咱娘,想想孩子,這個家沒了你還成嗎?趕緊向東家小姐認個錯才是正理……”
再糊塗的人,聽了王家娘子這番話,也對王三縱火一事深信不疑了,紛紛指責王三狼心狗肺。
王三氣的要吐血,這渾婆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下可真叫她害苦了,王三氣苦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阿語晃了晃手中那張一百兩銀票,問王家娘子“這銀票是從何而來?”
“不許說……”王三急聲喝道。
王家娘子愣住,猶豫的看看王三又看看東家小姐。
阿語冷笑一聲“王三,你一個佃農,就算一輩子把臉埋在黃土裡也掙不到一百兩銀子吧?”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王三前幾日還問我家借了五十文錢,說給孩子看病。”
“王三,你沒用過銀票吧?你知不知道這銀票上都是有編號的,我隻要拿到銀莊去問一問,就可以知道這銀票的原主是誰,你儘可以三緘其口,一個人把黑鍋背到底,等明日找出這銀票的主人……說不定,她會說,她家剛好丟了一百兩的銀票,到時候,你又是縱火,又是偷竊,兩罪並罰……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阿語笑微微的,慢條斯理的說著。
劉管家和鐘管家麵麵相覷,這七小姐可真會唬人,銀莊裡哪查得出銀票的原主,可王三這些佃農是不會知道的。
王三額上冷汗直冒,該死的,他竟不知道這銀莊裡還能查出銀票的原主,四夫人為人心狠手辣,若是查到她,她肯定會反咬一口,把責任全推到他頭上……
“當家的,你還猶豫什麼?快說啊!”王家娘子急道。
看王三眼神閃爍不定,阿語知道他猶豫了,臉色一變,大聲喝道“東哥兒,把王三兩條腿先敲斷了,省的他逃跑,一切等明日拿了銀票去銀莊查問過後再做計較。”
東哥兒應聲就要動手,鐵牛卻比他快一步,從小石頭手裡奪過木棍子就要來敲王三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