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蘭現在想起,猶有幾分氣。
“你不知道,那老貨一來嘴裡就不乾不淨的,我哪裡忍得住……”
兩個人進了描蘭的屋子,自有那有眼色的小丫頭替描蘭打水進來梳洗,一場風波總算結束了,千翠閣總算又恢複了過往的清靜。綠竹叢在清風的吹拂下,葉子不時發出沙沙的聲音,此起彼伏的蟬鳴是夏日午後不變的樂章。
伴夏扶著遇春回到屋子裡頭坐著,繡梅為她們上了茶,兩個人相對而坐。
伴夏道。
“姐姐你也太好性子了一些,由著一個下人在這裡大吵大鬨,像什麼話?若是我不恰巧經過這裡,你就由著她鬨下去不成?”
遇春道。
“這件事原是描蘭做得過分了些,就是麗芳出言不遜,說她兩句就是,動上手了不說,還將她的臉弄成這樣,詹媽媽也是心疼侄女兒。但凡我若是有一個人這麼疼我,願意為了我鬨上這麼一場,就是……”
遇春的臉仍是冷冷的,沒有什麼表情。
可是,語氣裡卻流露出淡淡的羨慕以及一分黯然。
伴夏了解,歎道。
“你倒是心善,怕鬨大了詹媽媽她們受罰,但彆人未必領你這個情,說不定還覺得你軟弱,越發有事沒事的就鬨上一場了,這樣的風氣可助長不得。”
遇春說道。
“我曉得,自有分寸的。”
伴夏問道。
“你這院裡的夏衣還是沒有發下來嗎?”
遇春點了點頭。
“嗯,怕是鸞嫂子那邊安排不過來,略遲了些。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又不是沒有衣服可以穿了。描蘭一聽彆的院子裡都發了,她脾氣躁,再加上我本就不受寵,她擔心彆人越發因此輕慢了我,大約因此故意去找事,麗芳估計是撞到了槍口上,也是倒黴。”
伴夏看著遇春清明的眼,忍不住再一次勸道。
“你這麼個明白的人,怎麼偏偏就那事想不開呢?你是大老爺唯一的親身女兒,隻要你肯稍稍同大太太走得親近一點,大太太將你認在名下,以後,你就是大房嫡出的獨女,以後誰敢瞧不起你?偏偏你就是遠著她,若是你跟大太太好了,今天借那詹媽媽一百個膽子,她就是再疼她侄女兒,就是描蘭打她侄女兒一百個巴掌,她敢來你這裡鬨?你怎麼就不聽我一回呢?我難不成還害你不成?“
遇春看著茶盞上的綠竹,道。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她到底生了我一場。雖然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可她到底是我的親娘。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來,你繡工也不錯,幫我來瞧瞧,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遇春不願再提此事,岔開了話題。
伴夏無奈,這已不是她第一次勸遇春了,可是,她的心結解不開,也沒有法子了。隻是,伴夏有些替遇春惋惜,明明可以當個尊貴的大小心,認了大太太為嫡母,大哥流風、大嫂岑紅鸞也就是她以後的依靠了,女子嫁人,有親近有勢的娘家人作為依靠是多麼重要的事,尤其是像她們這種出身的女子,偏偏這個大姐雖然聰明,卻太過正直、死心眼了。
遇春不願聽,伴夏也無可奈何,隻能和她閒聊起了彆的話題。
午後天熱,伴夏在遇春處呆了一個下午,晚飯老太太通知各院自個兒打理,她有些乏了,就不一起吃了,伴夏乾脆在遇春這裡蹭了晚飯,又玩了一會兒,待天黑涼了下來,這才和紅纈兩個回她所住的東籬軒。
剛過垂絲橋,繞過了假山,黑乎乎的竹林裡頭竄出一個人來,唬了兩人一跳,紅纈方要驚叫,卻聽到伴夏輕喚道。
“姨娘?”
頓時,紅纈到了嘴邊的驚叫吞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