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向那座無人的廢院而去。
連日來的奔波使我筋疲力儘,先回無人小院休息一下,到了晚上再行動。
一路走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四周有千百雙冷漠和詭異的眼睛盯著我,令我抓狂。
我加快步伐,忐忑不安,邊走邊回頭,隻見身後村民們交頭接耳對我指指點點,牛家莊幾個漢子惡狠狠地瞅了我一眼。
臨近村口,一位老者須發皆白,坐在樹樁上看書,身旁放著一口碗。看來這老頭是個文化人,不像那些野蠻無禮的村民。
我像是遇到了黑夜之中的孤燈,趕緊上前給老者施禮,“老先生,請問出村的路……”
話音未落,那老頭扔掉書,突然興奮抓狂地大喊大叫,“生毛子!嘿嘿!生毛子!!”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了我一跳,不由地連連後退。
老頭手舞足蹈一路狂奔,“嘿嘿嘿!生毛子!”
村民們奔走相告,“刮嗒嘎生毛子!!”
看來這裡老老少少都非常不友善。我拾起那老頭丟掉的書,是一本時尚雜誌,這顯然與閉塞的窮鄉僻野格格不入。看來有人來過這裡,或者說麻王溝肯定有路通向鄉鎮或縣城,這本書也有可能是村民趕集帶回來的。
雜誌已經被剪得麵目全非,畫麵上的人都被剪碎放進碗中。那碗裡有幾根黑得油亮的蜈蚣。樹樁上還有一幅剪紙貼圖,紙上是那老頭畫的一隻蜈蚣,正在產卵,蜈蚣尾末是一顆顆剪下來的人頭。
驚魂未定之時,隻見四周村民們圍過來,目光冷漠而怪異。
幾個漢子操起帶血的鐮刀藏在
背後,怪笑著走過來,旁邊又是那兩個八九歲的女孩,從地上撿起石頭,猛地砸向我,我側閃躲過。
那兩個女孩樂此不疲地又蹲下撿石頭。
“你們要乾什麼?我隻是一個迷路的外鄉獵人,誤闖貴地,如果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請多多包涵。請大家不要苦苦相逼……”
我話還沒說完,村民們麵麵相覷,轉而一陣狂笑。
怪笑之後,他們眼神變得犀利,搖頭晃腦地念叨著,“活崽子冥婚跟陰魂唷喂嘿……”“
黑貓子啃死人喲,起來不得喲…”
“班波…魯”。
人群慢慢靠過來,幾個漢子從背後摸出鐮刀。
“嘿!!班波諾呷嘚嘚麽唷!!!”駝背老頭吼了兩聲,村民們驚恐萬分,紛紛跪下。
隻見黑袍老太領著四名隨從出來,其後跟了幾十人,人手一支紅燈籠,走在最後的四個人抬著黑漆棺材。
“班波…魯!”村民們開始磕頭。
黑袍老太神經質地渾身抖動,就像跳大神似地念叨著讓人聽得似懂非懂的咒文,她斜眼瞟著我,那渾濁的兩眼藏著怪異與毒惡,她邪惡地一笑,繼續叨著,“生崽子肉條條嘞喲,生棺材陪陰屍也,嘿刮個黑貓兒叫夜子,死就死囉喂起來不得喲……”
老太領著一大隊人往深山方向去了。
村民們紛紛回家拿出血紅色的燈籠,搖搖擺擺地跟在後麵,“陰山那個萬魂窟喲,紅燈籠引你魂唷……”
“這裡的人很迷信,也很怪異。”我注意到他們奇怪的宗教儀式,“難道是古藏教?”
我望著那些遠去的村民,思索道,“看來今天是他們習俗裡很重要的宗教日。”
老太走路的動作極為怪異,佝僂著身子,左手左腳,每走三步就舉起爪子聳肩跳一步,活像電影裡的僵屍。前隊的村民們模仿著老太的樣子,三步一跳,後麵的人則垂著頭,伸直手搭著前一個人的肩,就像是一群盲人搭肩前行,連了一長列。
遠處的深林之中,霧氣如陰魂不散,逐漸吞沒了村民們的身影,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列紅燈籠,彎彎曲曲地在灰霧中像鬼火般飄搖不定。詭異,森然,膽寒……
我失魂落魄地去到無人的小院,無精打采地走進裡屋,倚牆坐下,陰暗潮濕的屋內泥地冰涼。
抵擋不住的困倦蠶食著我的精神和意識。
“咯吱”,門翕開一條縫。
“誰?”我一躍而起。
“大哥哥……”
原來是丫頭。
“丫頭?你一直跟著我嗎?”
“大哥哥,送給你的。”丫頭拿出一串藍色石子的掛鏈。
“哥哥用不著什麼裝飾品。你自己留著吧。”
丫頭搖搖頭,說道“大哥哥,戴上這個他們就不會欺負你了。”
“哦?”我接過掛鏈,有些奇怪,“謝謝妹妹。”
丫頭又從包裹中取出三個饅頭、幾個生玉米,“哥哥,我怕你晚上會餓。”
“謝謝丫頭。”我感慨萬千,心中很不是滋味。
“哥哥,這裡晚上很冷。我家後牆外有乾稻草垛。”丫頭稚氣地說。
“謝謝丫頭。對了,你們村裡的人好像很憎恨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