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少帥!
次旺叔的臉色在火光下顯得尤為凝重,他聽我說完山頂上發生的事之後,靜靜地坐了下來,歎氣道“這麼說,我的人都是叫山上的怪鳥給裹去了。媽的,老子跑道這麼多年,仙人峰這塊地方,每一塊兒石頭都摸著走過,怎麼偏今天,遇上這樣晦氣的事?”
丹增幾次想開口,最後都憋了回去,後來才知道,他那一串拴在一塊兒的夥計,果真是叫山上的絲吊了上去,好在帶頭的人聰明,及時將腰間的繩子割斷了,死裡逃生。
德陽拉姆見大夥都不說話,將手中的柴火一丟,帶頭發言“咱們都走到這裡了,索道近在眼前,哪有不走的道理?既然山上的怪物怕火,大家隻管把火把都豎起來。我一個女人都不怕,你們一個個傻坐著孬不孬?”
“我呸!”有一個養馬人忍不住暴跳起來,“老子才不是怕它,老子要上山,給兄弟們報仇!”
說完,取出腰間的弓弩,作勢要走。立刻有幾個人也跟著他起身,嚷嚷著要放火燒林,把那些東西逼出來,給死去的馬幫眾人墊背。
眼看局勢要亂,就聽一聲巨吼“這到底我做主,還是你們做主!”
次旺叔一跺腳,所有人都震住了。
此刻他臉色鐵青,眼睛瞪得有銅鈴大,抄出腰間的獵槍,環視眾人,說道“咱們是馬幫,不是土匪。當初入夥的時候,簽好了生死狀。這個仇要報,可不是現在報!”
“洛桑你要去給兄弟們報仇,我第一個點頭,可這事現在辦不得!所有人聽我的,立刻收整東西,查點貨物,牽上騾馬,咱們過索道下山去,等回來的時候,老子把這片山頭鏟平了給你們看。”次旺叔說話,根本不容其他人反駁。
任永海咋舌,朝我比畫了一個大拇指,“次旺是個英雄。”
次旺叔對他擺手“生意是我們自己接的,怎麼能因為出事了,就遷怒彆人,我們馬幫沒有這樣的人,你們自己也要小心,我們現在要去下索道。”
我一路上都在聽大夥談論仙人峰索道,眼下就要見到它的廬山真麵目,不禁有些激動。
先前帶頭嘩變的洛桑聽了次旺叔的話,走到空地邊緣處,他高舉火把,將山壁上的樹枝一把扯落下來。我早就奇怪,為什麼寸草不生的山道上,會有一處布滿枝葉的角落。沒想到原來是馬幫做的掩體。
次旺叔解釋說,這個掩體的作用其實並不是為了隱藏索道的位置,他指著嵌在山崖上的單線鋼絲說“你看這個鎖頭,要是不好好保養,用不了幾趟就要出危險。我們的人會定期上山檢查更換索道配件,這些樹枝是用來防風擋雨的。你彆看這玩意兒簡單,飛渡直下,過了山下的婆婆溪,就到了黑雲寨了,比平時翻山節約了十幾倍的時間。”
我遙望了一下山腳下,果然在南麓有一處河溪,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強巴興奮地為我們介紹起這條他小時候光屁股摸蝦的母親河。據他說這附近最大的一條溪河,寨裡人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這條婆婆溪。
而溪麵上,此刻如星河一般璀璨的是他們寨子裡特有的捕蝦方式——放河燈。利用的是河蝦向光的原理,捕蝦人在溪麵各處插上削好的木樁,以木樁為中心,圍一圈尼龍網,最後將燈泡掛上小電機,拴在木樁中央,一般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就能收網,捕上滿滿一網的蝦子。
“以前都是用煤油燈,最近才改用電
機,一個電機能連十幾個燈泡。方便著呢!”強巴說著扯了扯鋼絲,準備第一個下索道。
次旺叔一下子將他拉住“你個子小,不能當先鋒!德陽拉姆,把筐給我,我先下。”
次旺叔負重而行,是為了確定鋼絲能夠承受所有人的重量,強巴畢竟是個少年人,也就一百來斤的模樣,他過得了索道,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順利通過,更何況隊伍裡還有馬匹和貨物。
我沒想到次旺看上去粗陋,心思卻十分細膩,連這些容易馬虎的細節都注意到了,正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就算平日裡有人會上山檢修,也難保它關鍵時刻不出意外。
次旺將一支鐵打的雙頭掛鉤,用棉布包住手握的一頭,然後又在連接索道的那頭抹上了油脂。
我問德陽拉姆既然知道單向索道危險,為什麼不再安一條,並成雙股的,好歹結實一些。
她想了想回答說“你看鍋頭腰間掛的那一節鋼絲,待會兒滑過去,連在對岸不就成了雙向的?”
我不解地問“既然這樣,那一開始就做成雙向索道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每次冒險?”
德陽拉姆咬了一下嘴唇並沒有回答我。
我料想她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便不再追問,心想“這馬幫說穿了是一種運輸業,他們掙錢,走的都是常人走不了的路。如果此處的索道修成雙向的,就會減少路途上的風險,必然有其他人願意冒險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