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巴掌再給了甜棗,這招往往管用。
果然,章未都的兒子聞言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看著我道“警警察同誌,你們你們知道我父親的死因?”
“也不完全清楚,”我神色嚴肅地說道,“不過據我們所知,可能和一個走私出土文物的盜墓集團有關,你父親是關鍵人物。當然,老人家已經過世了,我們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但是你作為他的兒子,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們。”
“沒問題,我一定配合。”章未都的兒子連連點頭道。
我繼續板著臉,擺出一副威嚴的神情,說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父親生前和一些不法分子來往密切,你知不知道你父親平時和哪些人來往比較密切?”
“這個”章未都的兒子遲疑了一下,猶豫道,“警察同誌,不是我不配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爸他的那些生意夥伴。”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也清楚,我父親是個中間人,也就是在兩邊人當中起個橋梁作用。他平日裡對上家的信息保護得很周密,就算是家裡人也從來沒有透露過。”
“你是他兒子,你一點都不知情?”我有些懷疑。
“我爸說,乾這事情損陰德,怕是落不下好下場,所以從來不讓我們插手。沒想到,沒想到他給說中了”說到這裡,他大概是想起老父親慘死的畫麵,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情景,我們幾個人也有些唏噓。
在西安的古玩圈子裡,章未都的名聲並不好,走私文物的販子,根本不會管買家來自哪裡,經他們的手流出去的文物難以計數。
章未都這樣的安排,對家裡人卻是最好的保護。一來,罪責他一人承擔,不會因為他的犯罪行為而牽扯到他的家人;二來,另一頭出了什麼事,比如這次他自己雖然遭了殺身之禍,可因為他家人沒牽扯其中,卻也保了全家人的性命。
他是個罪人,卻也是個合格的父親。
隻是他是把家裡人安排妥當了,可我們的線索就又斷了,他兒子什麼都不知道,這趟算是白來了。
我不死心地又一一問過其他章家人,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他們壓根不知道章未都的上線是誰,從來都沒有見過。
看他們焦急的神情,似乎比我更希望能有用的線索,不過章未都生前在這些事情上,實在是保密地相當到位,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堆,淨是沒用的。
就在我們幾個人十分失望,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娃娃,搓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我見過和爺爺做生意的人。”
堂屋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這個小娃娃。
“這這是我兒子。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章未都的兒子有些尷尬,把小娃娃抱在懷裡,低聲對他說,“平娃子,你彆亂說話,叔叔們問的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講的。”
小娃娃被他老子抱在懷裡,卻有些不開心,嘟囔著“我真的見過嘛。”
我伸手示意章未都的兒子不要說話,把身子湊到小娃娃麵前,儘量讓自己的笑容更和煦一些,看著他說道“小朋友,那你能說出和爺爺做生意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記不得。”小娃娃搖搖頭道。
他的話讓我們幾個神情一滯,隨即有些苦笑,也是,畢竟隻是個三四歲的小娃子,哪裡能記得住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長相?
就在我們心裡泛起這樣的念頭時,小娃娃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們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個人遞給爺爺一大捆紙,唔,我看到上麵有一個很好看的圖案。”小娃娃吮吸著手指,奶聲奶氣地說道。
章家的人立刻動員起來,很快就找出紙和畫筆,讓小娃娃把他見到的那個圖案畫了出來。十幾分鐘後,我們帶著這個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的圖案,行馳在回市裡的路上。
在車上,徐多寶仔細地打量著手裡的圖案,好半晌,才不太確定地說道“這個圖案,看著有點像是商標。”
“我覺得也是,從這個圖案入手的話,沒準真能找出那個把資料給章未都的上線。”我點了點頭道。
練屍者如果要讓章未都散布消息,肯定不可能隻給他一張照片。混古玩這個圈子的,尤其是章未都這樣的文物販子,哪個不是人精?一張照片就像讓這些人精給自己賣力,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小娃娃看到的那捆紙,多半就是上線交給章未都的相關資料。既然是資料,那麼上麵就不太可能很突兀地出現圖案,唯一的可能是,紙上印著商標。
小孩子的記憶雖然不靠譜,但是他們對一些大人容易忽視的東西,比如某個讓他們印象深刻的圖案,會記得特彆清楚。
我們都相信,章未都的孫子畫的圖案,是確實存在的。
所以現在隻有一個問題這個印在紙上的圖案,究竟是紙張本身的品牌商標,還是來自其它地方,比如某個公司的商標?
很多公司都會在自己公司的公務紙上印上代表自己公司的商標,這是一個很常見的舉動,並不是小概率事件。
我們先把高山送回了家,並讓他帶著家裡人暫時去投奔親戚,等整個事情結束後,接到我們的通知再回家。和鎮魂鏡有關的人都死了,高山也是最初知情的那一撥人,練屍者那邊未必會放過他。
我雖然對這些地耗子沒好感,但總不能看著他去死。至於徐多寶那邊,他是後來才跟這幫人接觸,中間還隔著章未都這一層,估計是問題不大,不過出於安全起見,我還是讓他給呂萍打了一個電話,讓她最近這段時間先去娘家住一陣子。
至於徐多寶,橫豎一直跟著我,倒不用特彆安排。回到西安,任永海帶著圖案先行離開,警方有的是技術手段,找人處理圖案的事情自然就交給他了,讓我和徐多寶先在家等消息。
不過徐多寶這老小子倒是有些嘀咕,拉了拉我的衣服袖子“林坤,你這位朋友有些神通廣大啊,警察正借得到手,這會也能找人幫我們比對圖案,商標這事,得找工商局的人幫忙吧?他是不是有什麼背景?”
“嘿,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這可是小平同誌說的。”我擺了擺手,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