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老頭叫馬大邦,出生於上世紀三十年代,如今已經九十來歲。十七八歲的時候,正值東北解放前夕,因為戰亂,他落草當了胡子,綽號馬大腦袋,當時是這長白山一帶有名的胡子頭,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但一眾人等卻被麒麟坡的一位化外高人硬生生端掉。
馬大邦說完搖頭歎息了一陣,我非常好奇那個化外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跟他結下了什麼梁子,但任我如何哀求他也不再講了。
我忍不住好奇心,但這老頭子軟硬不吃,於是拍了拍老道兒,說道“哎,我們那兒當初也有胡子,那叫一個瀟灑,搶水靈娘們,玩黃花閨女!”
沒等我說完,那老頭子果然壓不住了,拍案而起“胡說,胡兒雖說靠那打家劫舍過活,但萬惡淫為首怎會乾那種勾當。”
老道兒尷尬一笑,說道“這小子腦袋讓牛蹄子卷了,童言無忌!”
果不其然,那老頭還是招了,長歎一聲,講起了那個動蕩的年代,那段悲愴的往事。
都說亂世出英雄,在那個硝煙彌漫,外侵內亂的年頭兒,自己想吃飽,想穿暖,想玩女人,就得搶彆人的糧食,扒彆人衣服,睡彆人老婆。
狗逼急了跳牆,人急了撞牆。馬大邦便是餓的急眼了,拉一票兄弟,占山為王的胡子頭。不叫山寨,叫綹子不論座,跟麻繩似的,論股。當時並不是所有的胡子都能占山為王,大多數還都是空子散匪。
但馬大邦槍法如神,砸了幾個順窯兒好買賣,便自立了山頭,但並沒有林海雪原座山雕那麼威風,也是天天為了一口吃的發愁。
四梁八柱,分列兩排,研究哪家有錢,哪家的炮手狠,哪家是單傳。乾什麼買賣有什麼切口打悶棍,套白狼,剜墳掘墓,上房梁。意思是劫道,騙錢,盜墓和偷竊。
這一天,寒風凜冽,刮進嘴裡像是抽嗆了蛤蟆煙兒,腔子疼。馬大邦在屋內踱著步,幾個月沒砸著好窯兒,在不乾一大票,綹子就要散了。
“大當家的。”馬大邦一聽是下山逛窯子踩點的鷯哥回來了,喜上心頭,趕忙開門,那人進屋用掃把掃了掃鞋上的雪,摘下了狗皮帽子,對他說“青湖鎮,有一家錢莊,就是太燙手。”
馬大邦皺了皺眉頭,問道“愣頭青人多少?”
那人左右瞧了瞧,低聲說道“不
過搶了這一票,就夠咱吃一年的,八輩子趕不上一回的好買賣。”
馬大邦也壓低了聲音“告訴大夥帶上竿子武器,揭了!”
胡子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說黑話,隻有在商談大事的時候怕出內鬼,才說上那麼一兩句,也並不是所有的綹子都會黑話,肚子都吃不飽,哪有閒心學外語。
夜黑風高殺人夜,羞月半遮毒婆臉。馬大邦準備妥當,備齊了家夥,帶著大隊人馬風風火火的開進了青湖鎮。
這時鷯哥一路小跑趕了回來,跟馬大邦耳語一陣。馬大邦聽完點了點頭,吩咐眾人抄家夥,若是房梁上不成,就當橫窯砸。馬大邦見這家錢莊的門臉,上麵金表的四個大字恒大錢莊。後麵是一座大宅子,裡麵保衛甚是嚴密,但門麵畢竟是在街道上,沒人把守。
一個胡子把犁盤固定在屁股上,因為像這樣密的地方,求的是財,講究一個字,快。由兩個人分彆在兩側托起綁犁之人,悠到半空,借力一扔,鐵質的犁盤附著一個活人的體重,砸門破窗,輕而易舉。若是用鈍器硬砸,則會耽誤不少時間。
隻聽得兩個漢子悶哼一聲,大手一鬆,“彭”的一聲之後,窗子被砸開,那人倒飛著破窗而入。外麵侯著的胡子,張開麻袋準備裝錢,可那人進去之後卻久久沒有動靜。馬大邦等的著急,伸頭進去看了一眼,差點沒把下巴驚掉。
這哪是錢莊啊,分明就是棺材鋪,剛才進去的那個胡子,不知被什麼東西撕開了,半截身子掛在房梁上。馬大邦一驚,趕忙大喊一聲“風緊扯呼!”
後麵的胡子不明所以,但大當家的這麼吩咐了,知道情況不妙,紛紛拔槍,就要逃出鎮子。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大喊了一聲“想往哪跑!”
馬大邦忙回頭,隻見一個眉目含笑的年輕人,手拿一杆煙槍,吧嗒吧嗒的抽著,馬大邦心道“人不大,煙槍倒是不短。”
剛要吩咐眾人開槍,那人已經衝入人群,煙槍左右揮動之下,各個腦漿迸裂,喊都沒喊一聲,就死了。
不一會兒就撂倒七八個人,馬大邦罵了一聲倒黴,遇到茬子了。但山大王畢竟是山大王,並沒有因此亂了陣腳,緩緩的抽出了腰間的王八盒子,抬手就打在了那人的肩上。
馬大邦“馬大腦袋”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彈無虛發,但還是冒了一身冷汗,他殺人從來沒開過第二槍,都是一槍斃命,誰知這人卻是躲過了要害。
那人肩膀吃痛,站立不穩,但這當口卻是大手一卷,硬是掀翻一個。馬大邦吩咐抓活的,那人中槍之後便脫了力,很快就被眾人擒住了,架到了馬大邦身邊。
馬大邦恨得牙癢癢,一腳踢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悶哼一聲,半跪在了地上。馬大邦掄起大手又給了他兩巴掌,罵道“你個猴崽子,真有兩下子,叫啥名。”說完又給了那人一個大耳雷子。
那人惡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血沫子,對他說道“嘿嘿,你爹我叫潘逍,哪來的野胡子,敢到恒大壽莊明搶。”
馬大邦聽完腦子翁的一聲,這恒大壽莊他倒是聽說過,專門為橫死之人裝殮,安屍做套兒,為了取個吉利字,就叫恒大財同棺材的材莊。暗罵了一聲晦氣。準是那鷯哥見財眼開,以為是錢莊。這恒大壽莊雖是乾死人的買賣,但全國都有分號,莊內之人也是神秘之極。聽說都會兩下子,這回算是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