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爺猶豫片刻，歎了一口氣。
柳爽一愣：“怎麼，你不答應？”
陳三爺無奈地說：“爽啊，不是我不答應，而是我一直在保護你，你一直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柳爽哼哼一笑：“你保護我？”
陳三爺點點頭：“你在我麾下乾，我來扛大旗，有什麼事，都是我頂著，一旦你突破我的保護範圍，直接和高層的人打交道，就再也沒人為你遮風擋雨了，真到了那個圈子，任何事都得你自己扛。高處不勝寒啊，爽！”
柳爽咯咯一笑：“你爽啊爽啊地叫著，我跟你關係很近嗎？我們有這麼親嗎？”
陳三爺茫然說道：“我沒跟你說笑，你現在有胡老八留下來的十三個鋪麵，有商會加持，有遠東貿易公司給你源源不斷地供貨，最繁華的地段，你賺最多的錢，隻要你安安穩穩彆折騰，你已經過上了普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何故再自找麻煩？”
柳爽冷冷一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沒退路了，我準備一條道走到黑。”
“你的欲望就這麼大嗎？什麼時候你才會停下來？”
柳爽漠然一笑：“你不也一樣嗎？你已貴為商會會長，遠東貿易公司總經理，三大賭場大掌櫃，不是依然在折騰嗎？”
“我是被動，我沒辦法！我還想找個人為我遮風擋雨呢！你已經吃喝不愁了，你還想要什麼？”
“權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我始終沒有安全感！你說的沒錯，我吃喝不愁，我有商會的頭銜，我有你罩著，我有胡老八留下的鋪麵，我還有一家妓院，但這些東西，都是我依附於你取得的，一旦你失勢，我的一切都煙消雲散，所以我必須往上爬，不停地往上爬！我永遠忘不了龍海升死時的那一刻，我被人踢來踢去，像條狗！”柳爽說到最後悲憤交加。
“你還是忘不了那件事。”
“永遠忘不了！陳三你知道嗎？你知道胡老八有多畜生嗎？你知道他怎麼折磨我嗎？你不知道，你永遠想象不到！”柳爽流下眼淚。
“所以你恨我，你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我？”
“對！都是你造成的！”
陳三爺無奈地搖搖頭：“柳爽，當初龍海升倒台時，我算個什麼？我什麼都不是！我屁都算不上！那時候，蕉爺不是我的老丈人，而是我的仇敵，看似我站在了他那一側，可他時刻提防我、算計我，在蕉爺和胡老八麵前，我也是條狗！後來的事，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想整死我！青幫和蕉爺聯手，想要了我的命！我也是九死一生，我怎麼幫你？我說話有分量嗎？我說不讓蕉爺和胡老八瓜分你，他們會聽我的話嗎？我那時隻是顆棋子，自顧不暇，危在旦夕！”
“彆說了！”柳爽眼淚簌簌而下。
“你剛才說你沒有安全感，我也沒有！彆看我娶了茹茹，我心裡總是不踏實！在彆人眼裡，我攀上了高枝，可攀上高枝的後果有兩個，第一是生根發芽，枝繁葉茂，第二，是從高枝上掉下來，粉身碎骨！彆看我是商會會長、賭場瓢把子、遠東貿易公司總經理，可這一切，隨時會土崩瓦解，你以為我比你過得舒服嗎？還記得我們倆上次在裕昌飯店時說的那些話嗎，我們都是貧民出身，我們沒有根基，所以總是沒有安全感！但我們要時刻提醒自己，得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會出大災禍的！”
柳爽擦了擦眼淚，默然無語。
陳三爺長舒一口氣，道：“我今天不攔你，你如果想直接和褚市長對話，我答應你。隻是有一點，我提醒你：那個圈子的殺戮，遠比你想象得要殘忍！你如果再遇到麻煩，我真的保不了你了！”
柳爽愴然一笑：“那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陳三爺萬般無奈：“你是真的一句勸都聽不進去啊。”
“彆說了三爺，我意已決。你答應我，我就帶你去鳳鳴樓挑姑娘，你不答應，我就要繼續睡覺了。”
陳三爺沉思片刻，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走，我帶你去挑姑娘！”
陳三爺一愣：“你這身體行嗎？”
“沒什麼不行的。乾正事就顧不得這些小病了。”柳爽撩開被子，起身，“給我把鞋拿過來。”
陳三爺轉頭找了找，在板凳底下，趕忙給柳爽拎過來。
柳爽下床，穿上鞋，披上衣服，身子不由地晃了晃，手撫額頭，看樣子仍舊頭暈。
“實在不行，就下午再去吧。”陳三爺說。
“你等得起嗎？八國挑戰，爭分奪秒，我死不了！”柳爽說著，徑直往外走。
陳三爺趕忙跟上去：“我扶你。”
“不用了，我需要你扶的時候，你從來沒扶過我，現在，我不需要了。”柳爽大踏步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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