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龍少年誌!
劉邦禦駕親征,朝政大權將落入呂後和丞相手中,而丞相蕭何早已生出退意,到時候說了算的,必然是呂後一人。
皇帝出征,朝廷原本就要控製輿論,密切監視留守百官和百姓的動靜,呂後隻需趁著這個機會遣散尋龍隊,禁止人們談論尋龍就行了。盧生在始皇帝跟前時,也經曆過皇帝離京的日子。因此,一聽到呂後說的,便明白她打算怎麼做了。
“那就有勞貴人了,希望您記得‘分寸’二字。”要談的事情已經談清楚了,盧生望著呂雉拱了拱手,自顧自走開了。
呂雉則望著盧生離去的背影,暗暗地想“世上竟有如此天真之人,本宮隻是說了三兩句話,他就上道了!”
“哎,他天真是他天真,本宮的事還需本宮自己想辦法儘快推進起來。”轉念一想,呂雉心中又充滿了焦慮。若是昨晚的夢是兒子劉盈死後,專門托夢告知她的,那事情就麻煩了……
“對了,盧綰不是說他見過我兒嗎?讓他再去看看,為我報個平安也好。”心裡這麼想著,呂雉抬了抬手,埋伏在暗處的五名黃門同時現身。隨後,她便在黃門護送下,心事重重地回了宮。
未央宮,前殿。
為了確保自己出征之後,後方可以保持穩定,劉邦果然單獨召見了蕭何。蕭何對於好多事事都表現的唯唯諾諾,似乎根本就提不起任何興趣,卻唯獨在劉邦提到韓信時,突然仰起臉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劉邦記憶深刻,以至於蕭何告退好久後,他還在反複琢磨其中暗含的深意。
“去,把陳軍師請來,朕有事與他商議!”
劉邦忽然下了一道旨意。
聖旨大於天,陳平接到聖旨後,立刻趕了過來。
“陛下,莫非代地又出變故?”
陳平匆匆行了禮,立刻緊張地問。
“不,代地還是你掌握的那樣。”劉邦擺了擺手,左胳膊肘支撐在禦案上,左拳抵著太陽穴,望著堆積如山的奏章,少有的露出了疲憊的神情“陳軍師,淮陰侯最近可好?”
“陛下是,問他的身體嗎?”陳平愣了愣。他突然意識到,劉邦在出征之前又問到了韓信,應該並非空穴來風。
“嗯,朕問的就是他的身體。”劉邦點點頭,嘴角浮起了笑。
“臣近日忙於備戰,並未探望過淮陰侯,陛下若是想知道他的近況,臣這就去看看。”陳平如實說,順便探探劉邦的口風。
“朕這幾日也沒消停過啊,陳軍師,要不然咱倆一起去淮陰侯府看看吧,讓朕散散心,順便關心一下老朋友。”劉邦苦笑著說。
“平定代地叛亂雖然是大事,可陛下也不能過於操勞,依臣之見,陛下當以龍體為重,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還是交給具體經辦的朝臣處理比較好。”陳平猶豫了一下,建議說。
剛開始打天下那會兒,劉邦很懂得抓大放小,放權與人,可是到了最近兩年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無論什麼事都喜歡親力親為。這麼做不但效率低,而且對劉邦的身體損耗非常嚴重。陳平對此早就看不慣了,卻沒有勸諫的由頭,今天正好借機說說他。
“不能過於操勞,哼,朕當然知道啊……”劉邦用支撐過太陽穴的左拳在禦案上砸了一下,順勢站了起來,邊從禦案後往出繞,邊激動地說“可是,陳軍師,你最清楚啊,這天下的事,哪一件不需要朕操心,哪一件又能真的稱得上細枝末節啊!”
“陛下,臣……”
出於對劉邦的憐惜,陳平作勢要跪在地上求他保重龍體。
可是,不等陳平雙膝著地,劉邦伸手攔住了他“今日不談這些,咱們就去淮陰侯府看看,看他韓信到底恢複的怎麼樣了。”
“陛下,您是想最後再給淮陰侯一次機會嗎?”
陳平漸漸琢磨明白了,劉邦這是不甘心。
“朕……”劉邦對於韓信的感情很複雜,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朕可以不用淮陰侯,但是,為了大漢基業考慮,始終不能寒了將才的心,所以朕寧願主動低頭,也不想讓淮陰侯就這麼自暴自棄,一直頹廢下去。”
“陛下之心,日月可鑒!”陳平感動不已,拱著手說。
隨後,兩人在皇家儀仗簇擁下來到了淮陰侯府。
按照朝廷規定,禦駕啟程之前,宮裡會安排快馬,攜帶聖旨知會皇帝即將去往的人家。因此,韓信是預先知道劉邦要來的。可是,等劉邦兩人到了地方,迎接他們的卻隻有老仆韓乾。
“你家主人呢?”
看到淮陰侯府門前,隻跪著韓乾一人,陳平立刻下了馬。
“啟稟大人,我家主人正躺在臥榻上呢,入冬之後,我家主人的病情愈發嚴重,郎中說他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韓乾麵伏於地,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把韓信讓他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這才幾日不見,病情竟惡化得如此之快!”陳平先感慨了一句,然後關切地問“郎中沒說是什麼病嗎?”
“風,風眩之症,每次發病,主人好幾日都吃不下飯,如今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了。”韓乾繼續按韓信教他的應對。
陳平摸著胡須思索了片刻,走向了劉邦乘坐的馬車。
由於距離並不是太遠,再加上整條街道早已把閒雜人等清理乾淨了,陳平和韓乾的對話,劉邦坐在馬車裡聽的清清楚楚。
“既然淮陰侯已經病入膏肓,那他對朕來說就是個廢人了。”劉邦微眯著眼睛,冷冷地說“安排禦醫再給淮陰侯瞧瞧病吧,朕跟他有交情,總不能看著他被削去王爵後,病死吧。”
“臣遵旨!”陳平立刻下跪領命。
“回宮吧,朕這回是真的疲乏了。”
劉邦幽幽地說,不再看淮陰侯府。
陳平知道劉邦此刻一定心情很差,便一直跪在地上,目送他離開。
等到皇帝的車輦徹底走遠,陳平看了看仍舊麵伏於地的韓乾,爬上了馬背,卻隱隱聽到淮陰侯府深處傳來了古怪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