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英布經常到萱花娘子這邊來寵幸她,自然經常見到那張虎皮。
經常見到虎皮,便經常想起彭越。
彭越的慘死和那團放在冰塊中的肉醬,便反複在他腦海中湧現。
今日晚間,在萱花娘子這邊就寢之後,英布做了一場詭異的夢。
在夢中,他變成了彭越。
蓬頭垢麵,衣不遮體,赤裸著雙腳不斷奔跑。
在他身後,劉邦端坐馬上,手挽強弓,不斷地對他放著箭。
而周勃、灌嬰、樊噲、夏侯嬰等劉邦的親信們,則像是在驅趕獵物一樣,不斷地突然出現在英布麵前,將他往劉邦的射程內趕。
“陛下,臣無罪,您聽臣解釋啊!”
英布邊跑,邊頻頻回過頭大喊,想要取得劉邦的信任。
可是,劉邦始終冷著一張臉,不停地放箭。
這些箭有些落在了英布腳邊的草叢裡,有的則射入了他的後背。
“陛下,臣無罪,臣真的無罪……”
英布忍著鑽心的疼痛,還想解釋。
這時候,劉邦終於開口了“你都幫朕取得天下了,為何不早早告老還鄉?你明知道朕忌憚你,為何還要在藩國養這麼多人馬?還有你身上的功勞,從朕身上分走的民心,這些都是罪,天大的罪!”
劉邦越說越激動,射出的箭支更加密集。
到最後,劉邦一拉弓,竟然飛來漫天箭雨。
“陛下……啊!”
英布隻來得及喊了劉邦一聲。
下一秒,無數羽箭射中他的胸膛,疼得他大聲慘叫。
英布便在這鑽心疼痛中,淌著冷汗,坐了起來。
“大王,您沒事吧?”
萱花娘子迷迷糊糊地問,支撐著坐了起來。看到英布額頭上,脖頸上全身汗,萱花娘子便拿起枕邊的絲帕幫著英布擦拭了起來。
回想起夢中的情形,尤其是劉邦在夢中說的那通話,英布的目光始終是呆滯的。過了許久,他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萱花娘子幫他擦汗的右手。“愛妃,如果孤不是這錦衣玉食的淮南王,你還會喜歡孤,依戀孤嗎?”英布在黑暗中望著萱花娘子的眼睛問。
萱花娘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漆黑的光澤。
她回望著英布看了數秒,什麼也沒說,卻轉頭看向了彆處。
這事要是放在漢人女子身上,興許會說兩句虛情假意的話,搪塞過去。可是,萱花娘子偏偏是個蠻夷。她向來不會掩飾內心,在英布麵前流露的都是真實感受。英布看到萱花娘子在沉默後,轉過了頭,心中便有了答案。自己一個莽漢如果沒有權勢,哪能俘獲美人心呢?
“大王問賤妾這句話時,可曾想過,我父母兄弟之所以把我送到這裡,隻是想從大王這裡得到庇佑,至於你我之間,相差著三十多歲呢,若是談論喜歡、依戀……似乎不是我們之間該有的。”
萱花娘子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