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妖僧的足跡連起來，便是一道巨大的箭頭，筆直指向西方！
誰敢保證他會逗留在東勝神洲？或是前往北俱蘆洲？
怕是來西牛賀洲吧！
而且，那妖僧的腳程好快！
羊力在腦海中勾勒出山海界四大洲的地圖，又將妖僧的足跡連上線。
赫然發現，一刻也沒有時間為黃大仙哀悼，這貨馬上迎頭撞上的，是鎮元大仙所在的五莊觀。
‘好，好，好！’
羊力四張嘴同時露出獰笑。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撐。
有鎮元大仙扛著，沒車遲國啥事了。
要知道仙人亦有差距。
化神期的地仙是仙，煉虛期的真仙也是仙。
但鎮元大仙可是合道期的金仙！
到此為止了唐三葬。
你惹誰不好，惹五莊觀那位？
此時，遠在萬裡之外的五莊觀。
被羊力寄予厚望的鎮元大仙，卻倒在唐三葬腳……
並沒有，騙你的。
鎮元子和唐三葬並肩站立，言談甚歡。
在兩者麵前，是一座白骨嶙峋的屍山。
血肉和白骨之間，無數碩大的根係虯結蜿蜒。
那是，人參果樹的根係。
那枝繁葉茂的參天巨樹，根部深深紮在屍山當中，汲取養分。
高聳入雲的樹冠上碩果累累。
赫然是一個個籮筐大小的人頭。
銅鈴大小的眼睛圓睜，跟伏地魔似的沒有鼻梁，舌頭耷拉老長。
身披金縷道袍的鎮元子愁眉苦臉，“一百年。自天地異變以來，老道吃這玩意吃了整整百年。”
“腥，臭，還嘰裡呱啦地尖叫。一口下去，全是黏糊糊血一樣的紅汁，膈應至極。”
鎮元子全身布滿深褐色的縱橫溝壑，皺巴巴的臉和手背伸出千百細小氣根。
活脫脫便是一株人形榕樹。
也難為它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人參果樹本是富集天地靈機的神物。
如今靈機扭曲了，結出來的果子自然就成了那副鬼樣子。
鎮元子就等於是被強行喂屎，喂了整整一百年。
難怪它生無所戀。
但是活都活了上萬年了，總不能想不開自裁吧。
隻能捏著鼻子吃下去。
就算合道期的金仙，距仙尊僅一步之遙，也不能長生不死。
就算仙尊也不能。
天若有情天亦老。
隻要保留人性，仙神便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與天地同壽。
順帶一提，那屍骨肉山，乃是山下聚居的人類“自發”前來做的肥料。
五莊觀立了規矩，凡四十歲以上鎮民，須自行上山，以身祭樹。
很仁慈的規矩了。
要知道唐三葬這一路走來，就沒見過幾個四十歲以上的老登。
也就五莊觀治下法度嚴苛，人類才能勉強苟活生息。
在這鬼世道裡，竟宛如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個毛。
隨著四方流民不斷湧入，周邊人多地少，卷得要人親命。
以鄰為壑的結果是一言不合就為爭水爭地械鬥，然後告官。
搞得清風明月倆“小”樹人活成了狗日的治安官的模樣，煩不勝煩。
根本不必等四十歲以後，
有的是作奸犯科者，被抓來充當花肥。
“貧僧也略懂園藝。可否折些許枝葉做研究？”
唐三葬除了講物理以外，也很講理。
人家好聲好氣招待，又奉茶點又住宿，多少給點尊重吧。
鎮元子一揮廣袖，“小友自便。”
都是植物人，同氣連枝的，客氣什麼。
這破樹看著就心煩，愛折騰隨便折騰，連根拔起那才叫好呢。
最好一了百了，不必老來沒個好下場，天天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