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沒有說話,拂袖起身而去。
隻留嚴虞一個人坐在窗邊,她皺起眉,心中波濤洶湧。
她妒忌,當然妒忌,妒忌無憂愛上了一個人,她又能如此得償所願,而人影漸漸消瘦的嚴虞,日日守著一個不愛的人,卻還可笑的擔心他尋花問柳,擔心他對自己動粗,擔心他心懷鬼胎,破了家門。
好像如今的太安郡主,沒有過去驕傲了,她好久都得不來上京最明的珍珠了。
而無憂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卻一直盤旋著嚴虞的話。
若她不是苦海女,秦愚怎麼會喜歡她,他若不彎腰,或許都看不到無憂這顆塵埃。
要說她真的不顧及嚴虞說的話,這是不可能的,嚴虞雖是出於他心,然字字珠璣並非無理。
如若說她隻是一介尋常百姓呢?興許她連秦愚的衣袂都摸不到。
無憂失魂落魄的跨入桓王府的大門,看著朝自己畢恭畢敬行禮的下人,看著路過的那雕梁畫棟的樓台亭閣,看著鳴雲和畫屏為她更換的衣裳,華錦名繡,玉釵金簪……
若不是因為她是苦海女,若不是因為秦愚,她哪來的這些殊榮華貴。
“五郎呢?”無憂坐在梳妝台前,問鳴雲:“還沒回嗎?”
“不曾回。”
秦愚發現了端倪,當然不回來。
他去了禦醫院,走到柳解春院落門口,又是那個寧依攔住了秦愚的去路。
這次秦愚並沒有信寧依的說辭,徑直而入,柳解春正在彆院堂內。
秦愚嗅了嗅這裡的藥味,有些被嗆到的咳了兩聲,柳解春便讓寧依下去煮茶了。
他惶恐的將主案讓給了秦愚,自己站在了堂下,柳解春拱手行禮,問秦愚蒞臨的目的。
“之前說有事請教柳公,現下剛得機會,應該沒有太遲。”秦愚話中有深意,他伸手示意讓柳解春坐下,接著等寧依上茶後退下,才繼續說:“病從口入,婉兒因為貪吃誤食青柿,就纏綿病榻數日,不知道平日裡還有哪些不能吃的東西。”
柳解春抬起手,道:“其實大多食物搭配都無禁忌,但誤食未熟,或熟過,腐壞的食物,便會因為食物性質發生改變而產生中毒。如發黴的菌菇,腐爛的生肉……”
“也就是說……”秦愚接過柳解春的話,道:“青瓜生蛋不能吃,爛肉黴菜不能吃。柳公研究毒物這麼些年,沒想到還懂得這些小事。”
“研究毒物也是為了治病救人,治病救人的,便不是小事。”
“那是不是還有毒物,入了藥卻能治病的?”
“當然有……”
“咱這皇宮內外,可有需要這樣藥物的?”
聽秦愚說到了這裡,柳解春終究還是猶豫了起來,可秦愚可不會放過他,而是又進一步問:“先太子去世前,柳公也去過東宮。是先太子誤食了什麼?”
“臣不知先太子曾食用過什麼……”柳解春額頭上流下豆大的汗水,他斟酌著字眼,繼續說:“先太子邪風入體,久治不愈,是我大津之憾……”
“不是誤食了什麼不該吃的,那便是中毒了。”秦愚的目光忽然冷冽下來:“不然柳公去東宮乾嘛?”
柳解春後背一涼,端坐的身子差點倒下。
“是什麼毒,讓柳公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歸?”秦愚挑了挑眉,又道:“若非是有端倪,我不會來找柳公。先太子被毒害,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毒。”
“殿下……”柳解春顫抖的拜倒在地!他的官服掃在地板上,蒼老的頭顱埋在手臂間,不停的抖動著。
秦愚望著柳解春伏拜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卻也接著說:“有些事是宮外的事,有些事是宮內的事,太子中毒,如若是宮外的毒藥所致,反而蹤跡易露。柳公比我明白。”
市井規矩嚴格,賣毒藥的黑市,也隻是三教九流的人知道的多些,可這三教九流的人,又不是會謀害太子的人可能接觸的人群。
比起宮外,這禦醫院卻是更好下手的地方。禦醫院更能操縱,更有爪牙,反而可以達到目的。
“桓王英明,事到如今,老夫也無法隱瞞下去了……”柳解春抬起頭,苦楚的道:“太子的確是中毒身亡,而老臣去東宮時,已經穩住了太子體內的毒性,老臣與太子妃交代,三日內儘快研究出是什麼毒物,如何來解毒。”
“結果還沒研究出來,太子提前毒發了?”
“掙開封針,一定是太子殿下受了什麼刺激……”
秦愚皺起眉,站起身像柳解春要他的藥賬,柳解春叫來寧依,去堂內的文房那裡取來。
不到一刻鐘,藥賬就遞到了秦愚的手裡。
爾後的數個時辰,秦愚都在翻看藥賬,一直到傍晚都沒有離開禦醫院。
在桓王府等待的無憂有些不安,她來到府門前,宵禁後大街上空蕩無人,去也看不到來人的身影。
一直到了亥正一刻,牧昀策馬歸來,告知無憂讓她不要繼續等下去,想和她還有青君商量對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