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無憂聽到墨文坊裡麵有些動靜,抬頭看去,就見到一個帶著帷帽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走出來,她來到無憂身邊,掀開帷帽讓無憂看了一眼。
“二娘?”
“小悠。”文卿有些新奇,怎麼會在這裡遇到無憂。
無憂說了她來此的目的,文卿忽然興奮起來,她拉著無憂坐下,拍著胸脯說:“你問我,我很喜歡蓮台先生的畫。”文卿說完話,又反應過來,歪了歪頭問:“小悠為什麼要蓮台先生的畫?”
無憂抿了抿嘴唇,說:“蘇氏想讓我幫她一個忙。她想要蓮台先生給她畫個肖像。”
“蓮台先生畫像?”文卿遲疑了一下,道:“蓮台先生畫的最惟妙惟肖的便是人物圖,栩栩如生,真實無比,而且色彩動人,神色飛揚。但……他許久不作像了,上一次他在上京城內畫像,都是我小時候的事了。”
“那該如何是好?”
“小悠是否想過,去拜訪他?”文卿放下茶杯,思慮了一下說:“不過聽說蓮台先生性格沉默寡言不喜交際,如今又臥病在床……”
“先生之前是否給吳相公作相,那時是如何完成的?”無憂問道。
“那是比著吳相公曾經的畫像臨摹的,隻是動了動神態細節。”文卿托著下巴,沉吟了一下說:“大師就是大師,好像是隻憑借吳相公生前一件最看重的物什,就能參透吳相公的氣質,畫出來的吳相公,神韻姿態就同當時的吳相公簡直一模一樣。”
“最看重的物什……”無憂也托著下巴,犯起難來。
這時,墨文坊的東家走來插了一嘴說:“雖然蓮台先生不在,但他有位關門弟子,常在初一十五時,來小店為一些客人作畫。”
“啊,我知道這位……”文卿一個激靈,抬起頭言:“李道清先生的畫也不錯,得了蓮台先生的真傳,隻是力道與筆觸還是差一些年月磨練,神韻氣質上要差一點點,其他的應該也可以。”
“但蘇氏想要的是蓮台先生的畫,我又不能唬她。”
“小悠為何答應她這樣的要求?她自己都辦不到卻……”
“七郎離開時托我夫婦照顧她,如今她身體不適,久病纏身,有這心願,我無法替她化解,便想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幫她。”
秦愚到達皇陵時夜幕已經降臨,他們在太子陵墓前勒馬,燃起的火把映照著宏大的陵墓建築群,聖旨在手,守陵官員隻好打開了陵墓大門,帶著秦愚、魏子康、文堯以及部下進入了陵墓。
下令讓大理寺仵作驗屍時,秦愚並沒有上前,他站在玉棺尾部還要往外幾步,沉默的看著圍繞在玉棺周圍的人群,看著他們神色凝重的觀察著裡麵的秦端。
“五郎……不去看看嗎?”
“有什麼可看的。”秦愚冷哼了一聲,囔語。
“難道五郎已經知道結果了?”
“不知道。”他當然不知道,他也沒有見到屍體,他不願看到屍體,看到完整的,還是糜爛的屍體,看到那本該金光璀璨的人,躺在陰冷黑暗的墓穴中,看到那雙閃爍的眼睛永久的陷入緊閉的夜晚。
一個時辰都快過去了,魏子康和文堯神色凝重的揮手讓人整理秦端遺體,蓋棺合墓。
之後二人走到秦愚身邊,伸手請秦愚到墓外說話。
“已經驗出來了?”
“回桓王,先太子口含玉頭枕金,玉棺冰窖,防腐防靡的措施都有,仵作按照要求,儘量不破壞太多遺體肌理……”文堯的話被打斷,秦愚不耐煩的問他結果。
於是二人立刻跪到了地上,見兩個高階官員都跪下,兩個人的部下也全都跪在了地上。
“開棺便能聞到屍體腐化之氣,先太子五臟六腑已經成了乾血腐肉,屍身呈白骨靡肉之狀,不見麵貌,隻能憑借靈衣遺物辨認,與餮花毒發之狀相同……”文堯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他頭都不敢抬的顫巍巍的稟報:“如殿下所料,先太子的確是中餮花之毒而亡……”
秦愚攥緊了拳頭,沒有看地上跪著的人,轉過身看向林道上拴著的馬匹。
秦愚半天沒有說出話,真是秦騏嗎?秦騏是何時動的念想?秦端和他形影不離,視他為左膀右臂,視他為知己,秦騏為何要加害秦端呢?
就在這時,林中忽然箭鳴聲大作,秦愚沒有來得及注意,一支羽箭擦過他的胳膊射到了他身後!
衣袖瞬間被擦破,鮮血淋漓!秦愚冷笑了一聲,隻聽到牧昀喊了一聲“保護桓王”,周圍瞬間站起了一圈的屏障。
林中的箭雨一刹那猶如天羅地網朝秦愚而來!周圍人不久便倒下了一半,秦愚被拉到陵墓內躲避,眼看著守陵禦軍隊也趕來,他們是穿著鎧甲的皇家軍隊,毫不懼怕的直接奔向林子裡。
箭雨消失,兵器碰撞的聲音又響起,聒噪不已猶如雷驚。
這裡本是幽深寧靜之地,如今卻被打殺所侵擾。
為的是把秦愚一行調查太子死因的人殲滅,這還能是誰?
當然是殺死太子的人。
秦愚走出了墓穴,撿起地上的羽箭,上麵分明的刻著一個“晉”字。
幾刻鐘後,禦軍隊首領趕回來稟報,是一小股力量,都已經逃竄,餘下的也沒有活口。
“不重要。”秦愚把羽箭遞給了魏子康,魏子康立刻領會,便問要不要立刻前往晉王府。
如今的證據都指向秦騏,不管如何,都要去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