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爾所願!
阿婆不讓容依去看,說小孩子看了不好。
怨氣太深又聚集在一起,怕惹禍上身。
容依還是偷偷去了。
她看到一地的屍骸。
有柱子家的,有彆的村民家的,屍體躺的橫七豎八,衣服都臟了。
容依看著幾個小孩的臉,拿起帕子一一給他們擦乾淨。
擦著擦著,她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幕幕的場景。
眾人躲在早就割開製作好的竹子裡,不知怎麼,也許是誰發出了一點聲音,然後就被敵軍發現了。
敵軍開始拿槍掃射,不斷有人發出哀嚎。
有幾個小孩子太害怕哭了出來,然後被發現了。
他們的家人帶著他們跑,逃跑的路上沒跑幾步就被槍打死了。
所以屍體東倒西歪。
容依擦著他們的臉,他們鮮血淋漓之後又乾涸的嘴,他們的脖子,他們攥緊的沒攥緊的手心和手背……
擦著擦著,容依覺得喉嚨好難受好難受,然後淚珠子就無聲地滾了下來。
她繼續給他們擦拭乾涸的血跡和淚痕。
她看到了和那天穿著打扮一樣的人的屍體——
忽的,她開始咬牙猛踹,把腳踹痛了她就拿手打,拿手打著覺得力氣不夠,她又拿起地上的石頭砸。
可砸了幾下她又下不去手了。
誰跟她說的死者為大?
竟然讓她下不了手了。
容依惱恨自己,又去給另一些人擦血,過程中幾乎咬碎了一口鋼牙。
另一些人的打扮和那天灶台裡的人一樣,隻是沒有那人。
容依腦中的畫麵再度浮現。
敵軍殺完竹林裡的村民時,或者之後,那人的軍隊趕到,發生了一場血拚。
但沒有打贏。
那人可能被掩護著逃走了,敵軍放火焚林,然後去追。
而這裡——
就留下了三方的屍體。
容依想了想,還是覺得大腦充血,氣不過,去你的死者為大!
去你的!
去你的!
容依想著想著,吼了出來。
她走到那些敵軍的屍體麵前開始一邊流淚一邊猛踹。
可不管怎樣人都回不來了。
容依留了點力氣回家。
在那之前,她給村民和我軍合上了眼,合不上的她就不走,一直在那兒跟他們說話,後來幾乎都合上了。
隻有一個我軍的士兵,不知怎麼,就是合不上眼。
容依將手撫過他的眼睛,一次又一次——
他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容依將自己的手帕折好,蓋在這個士兵的眼睛上,給他係上。
“你……你眼睛閉不上,我……我用……用……手帕,給你係上,怕以後你……你被埋的時候,眼……眼睛裡落灰……我沒,沒係多緊,你要是不喜歡,就……到時候就,使個法子,讓它……讓它自己落下……”
容依泣不成聲,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
她又將這些屍體挪好,一家的就整整齊齊擺在一起,讓他們手拉著手。
軍隊的士兵們也擺在一起。
後來有躲在後山幸存的村民來處理屍體時,還在奇怪是誰把屍體安置妥當的。
都說沒有。
有迷信的人開始以為是菩薩保佑,沒人認,這事就成了迷。
容依和她阿婆被放過了,可誰說沒傷害過你,你就不能說彆人不好呢?
這事上的道理,很多都要分情況的。
容依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她想可能這就是恨吧。
她恨這些闖進她的國,她的家,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人。
可她的詞彙裡,連恨這個字都沒來得及學。
她連帶著那個國家的所有人都討厭,隻是後來這些情緒還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