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運興緊抿著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臉上都火辣辣的難受。
“什麼意思?”大蓉眨巴著眼睛看著鐘運興。
“其實咱媽早上來找過我了,她說前院有一家搬走了,正好空出了一間宿舍房子,問問咱們能不能搬過去住。”
大蓉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她知道,如果他們搬回去了,且不說鐘媽媽是不是願意,就是南建宿舍的那群家屬舌頭,也未必能繞了鐘運興。
“要是搬回去我怕彆人嚼舌根,你受的了嗎?”
大蓉當然是非常想搬走的,對她來說,現在住在哪裡都比住在鐘家強。
“我好歹是個爺們兒,哪有那麼小心眼去,我隻是怕你在街坊舊鄰麵前丟了麵子。”
鐘運興豁達的笑了笑,實際上他並不是什麼扭捏小氣的性格,比起那些流言蜚語,他更擔心的是大蓉和鐘媽媽之間的關係。
如果再這麼住下去,他怕遲早有一天真的會鬨翻,到了那個時候,他才真的是進退兩難了。
“可是咱們要是搬走,爸媽能同意嗎?咱媽會不會多想?”
大蓉是顧完了東家想西家,總是把自己的想法放在最後一個考慮,她有多想搬走,鐘運興能不知道嗎?
“爸從來不管這些,媽那邊我來說,你隻要以後彆嫌棄彆人褒貶我,那咱就搬。”
鐘運興從來沒有對大蓉說過海誓山盟的情話,但卻始終都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著愛的真諦。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大蓉一路都蹬的輕快,她和鐘運興已經商量好了,出了正月就搬家,以後一家三口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
“怎麼了小茹?”
大蓉剛領了料回來,就看到後排車的丁美茹在一邊乾活一邊抹眼淚。
“蓉子姐,我這個月的工資又得倒扣了,這波分下來的爛尾紗太多了,我乾不出來產量了。”
大蓉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紡紗,但是所用的原料紗線,有時候會在運輸過程中產生磕碰,出現次品紗,這些次品紗就被稱為爛尾紗。
這種爛尾紗在紡織過程中經常斷線,為了公平生產,領料的時候,就會平均分到每個人手裡,至於分的多少,就要看當月來的爛尾紗總量了。
要說小茹進廠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是在工廠上過班的人都知道,就是有一些人再怎麼努力,手底下也快不起來。
這個小茹就是其中一個,你說她不努力吧,她整日裡都是不眠不休的乾,你說她努力吧,每個月也就將旮兒能完成產量(將旮兒:音譯詞,此處意為卡量完成的意思)。
“沒事,你換一半的爛尾紗給我,我不倒扣產量,慢慢乾就行。”
大蓉聽了小茹的哭訴後,當即就用自己的好線換了小茹一半的爛尾紗回來。
其實大蓉的想法很簡單,自己懷孕不計產量也不倒扣獎金,分擔一些爛尾紗,最多就是產量更低點而已。
那時候的工廠有一項非常不公平的計量標準,叫做倒扣產量,意思就是,工人沒有完成當月定額產值的時候,就有要從已完成的產量裡再扣減掉未完成產量。
舉個例子,比如當月產量定額是50斤,工人完成了45斤,差5斤未完成,那麼產量工資並不是按照完成的45斤計算,而是按照45斤倒扣5斤未達標後的40斤計算。
所以丁美茹才會在發現自己無法完成產量的時候,委屈到哭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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