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從無白吃的午餐,神族欲求一方安放神魂的淨土,自然須以代價相抵。辰立於虛空之上,眸光如電,未作絲毫贅言,直言若想存身,必先效力;為求公允,當以遠古契約為憑,天地為證,神魂為契。那契約非同尋常,需以純淨神魂為基,締約者實力更須臻至氣者境以上,否則神識孱弱,難承契約反噬之重,稍有不慎,便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之局。
眾神族聞言,心頭微凜,原本尚存疑慮——此人來曆神秘,手段莫測,是否暗藏殺機?是否設下圈套,誘其入甕?然聽聞竟主動提出締結遠古契約,反倒心下一鬆。蓋因遠古契約乃上古遺法,以靈魂立誓,一經簽訂,違者神魂崩裂,天道共誅,絕非一人可私自篡改。既願以此立約,足見其意坦蕩,不容欺瞞。於是諸神彼此對視,眼中戒備漸退,取而代之的是隱隱藏不住的希冀與決意。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自光暈中緩步而出——秦潮現身。青狐立於人群之後,指尖微顫,眸中掠過一絲複雜。她原以為,自己將與辰並肩立契,成為首位締約者,卻不料這關乎存亡的關鍵之責,竟落在了這個看似平凡的人族青年肩上。她凝望著他清瘦卻挺直的背影,心中翻湧難平,仿佛命運之輪悄然偏轉,無聲碾過舊日預想。
秦潮神色沉靜,未發一語。辰所授之法早已銘刻於心,此刻神魂解脫桎梏,靈台清明如鏡。他雙手結印,十指翻飛如蝶舞花間,刹那間,虛空中浮現出一張恢弘巨卷——那正是遠古契約!契約通體泛著幽金光澤,邊緣纏繞著晦澀難明的符文鎖鏈,宛若活物般緩緩遊動。其上文字非篆非隸,乃是早已湮滅於歲月長河中的上古字符,筆劃如龍蛇盤踞,字字蘊含天地威壓,僅是注視片刻,便令低階神族神魂震顫,幾欲跪伏。
尋常氣者境者,縱有千般野心,也無法以神魂具現如此浩瀚之契。那不隻是文字的堆砌,更是法則的凝結,是遠古時代諸神立誓時以血與魂鑄就的鐵律。更何況,起草此契者本身便需通曉失落真言,掌握靈魂秘紋,世間能為之者,萬中無一。
然而秦潮身後,係統光幕流轉不息,金色數據如星河傾瀉,將辰傳授的字符迅速解析、重組,化為他心神可駕馭的軌跡。不過瞬息,契約成型,懸浮半空,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莊嚴氣息。契約之下,諸神仰首觀望,雖不通其形,卻能感知其中意誌——平等、約束、共生、共擔。那是超越語言的靈魂共鳴,是直抵本源的誓約召喚。
辰負手而立,立於高台之巔,衣袂獵獵如刀削山影。他目光掃過全場,冷峻如霜,氣勢如淵渟嶽峙,壓迫得眾神心頭沉重。誰若遲疑,誰若退縮,今日便休想踏出此地一步。他的沉默比雷霆更響,比烈火更灼——那是不容置疑的宣告:簽,或死,彆無他路。
終於,第一位神族上前,咬破指尖,以精血點額,神魂烙印如流光升騰,穩穩落入契約金紋之中。緊接著,第二位、第三位……接踵而至。契約光芒漸盛,仿佛蘇醒的古老巨獸,吞納一道又一道神魂印記,每多一人簽署,天地氣機便為之一震,虛空隱隱浮現裂痕,似在回應這跨越萬古的誓約重啟。
風起雲湧,契約成時,天地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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