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月兒表妹,海早已掃席以待,表妹,請。”
瑰月墩身,雙手交疊至胸前,鄭重道“瑰月冒昧,打擾表兄清淨了。”
劉觀海輕笑,如江南三月春風般和煦“月兒表妹太客氣了,請坐。”
劉觀海說“掃席以待”,還真不是虛言,地上果真鋪的是川府的蘭草席,與床上所用草席相同,尤自淺青而有幽香。席上置一鐵木幾,白玉杯,雨前茶,半卷書冊散漫放。
劉觀海原本盤坐席上假寐,聞聽一聲“劉家表兄”的輕喚,立時醒來,忙不迭起身整理衣冠,拱手作禮道“在呢,在呢。”
瑰月原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問:“聽表哥意思,似是知道小妹將要拜訪你?”
劉觀海“嗬嗬”敷衍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李瑰月也無心迂回,徑自道“此時深宵,表哥大開門窗,滿室燈火,茶杯兩隻,想是在等我吧?”
殷勤替瑰月斟茶,劉觀海接過話題“額,不知表妹找為兄有何事呢?”
李瑰月低頭,片刻後複抬頭直視劉觀海‘“深夜前來,的確有事相求表哥。”
“問人生死?”
劉觀海笑得意味深長。
“是的!大家都說他死了,可我不信。”
“可有那人生辰?”
“無。”
“出生地?”
“不知”
“父母,兄弟生辰亦可!”
“還是不知!”
“可有那人畫像?”
胸中鈍痛又複襲來,那個為她幾番涉險的人,她居然對他一無所知,倒是可以畫出他的相貌,可他不是戴著麵具就是易容改扮,可見是不願以真容現於人前的。
外祖父說墨織死了,屍首是在惜河裡找到的,被裕王殿下帶回他父母那邊去了。
那樣一個恍若神仙一般的人就這樣死了?受她連累,為了護她而死在那個妖女的手裡?
不,她實在不願相信,呆愣愣地在房中枯坐了一天。
劉老夫人看不下去了,愛憐地撫摸她的腦袋,慈藹地說“孩子,人生在世,就是不斷地相逢和告彆,有些人與我們有緣,就會長長久久相伴;有些人無緣,就隻有深埋心裡了。墨織姑娘是個忠義的好姑娘,我和你外祖父本來要厚葬於她,可裕王殿下說她有親父母,不好去鄉離宗,另葬他地,這是大理,我與你外祖父隻有托裕王重金撫恤她的家人了。”
撫著瑰月如花光潔嬌豔的臉,老太太繼續道“我兒若確實放不下,可去尋你劉家表兄,他繼承了劉家卜算之能,你可去問問墨織之事有何因緣,就是我兒最近如此不順遂,也大可問問你表兄可有破解之法。”
劉老夫人複又叮囑“隻可夜裡子時前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子時最是適合觀察。”
“這……不太好吧!於禮不合。”
劉老夫人莞爾“莫學你娘那個榆木腦袋,你表兄和你都是深諳禮數的好孩子,是稟了我老婆子的,殷家不會有人置喙,更不會有人亂傳的,我兒放心,無妨的。”
昨日,殷四娘見瑰月無恙,就欲攜女返回蘄州,實是離家太久,李家積壓了許多的事務,李孟春軍中也不可久離主帥。
劉老夫人哪裡舍得方才脫險的寶貝又去舟車勞頓,趕雞趕鴨般送走女兒和姑爺,獨獨扣下了外孫女,她老人家道“等孩子休養一陣,自會給你們送回去!”
“表妹,表妹?”
劉觀海覺得這個表妹太有趣了,說著說著,就不知道想啥去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流光瀲灩,真是個妙人兒!
“啊?”瑰月回神"抱歉,表兄,我走神了。”
“倒是為兄要道歉了,表妹所求之事為兄愛莫能助,舉凡卜算禍福之途,問人吉凶之道,無非從生辰、麵相、鄉梓幾處著手,表妹既無法那人的信息,為兄就技窮了。”
“難道真就此陰陽殊途了嗎?”
李瑰月黯然神傷,緩緩起身,欲要告辭。
想到此行目的,劉觀海忙起身欲阻“且慢!表妹,難道就不想問問自身的吉凶禍福。”
“我?”瑰月垂首,無所謂道“倒無甚想問之事呢。”
“表妹此言差矣,恕為兄直言,觀表妹麵相,最近是非纏身,犯客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