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長城外,受降城。
儘管到了炎炎夏日,長城外的氣候依舊涼爽。
一望無際的翠色草原充滿了生機,清風拂過,綠色的波濤洶湧而去,給人一種虛幻的美麗。
這種美麗確實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原本應在遙遠天際才能出現的海潮卻呈現在土地最為廣袤的地方,那種咫尺天涯的感覺,見過一次就會讓人流連忘返。
徐榮很喜歡看草原,在他那古板而又僵硬的生命中,大概隻有草原能夠釋放出他內心的自由。
為官多年,征戰半生,徐榮打過很多仗,殺死胡人無數。
直到最近他才明白為什麼見識連普通百姓都不如的胡人會一次又一次攻入中原大地,哪怕被打得粉身碎骨依舊不會斷絕。
也許隻有這片大地上孕育出來的靈魂,才會如此肆意的釋放著胸中的自由吧!
徐榮對待這種自由其實是嗤之以鼻的,胡人開心了就笑、生氣了就打、想要了就搶、害怕了就跑,這樣無拘無束的自由令絕大多數人向往,可是這種自由卻隻能滋生出混亂。
徐榮是個刻板的人,他不喜歡混亂。
看了看太陽,估算了一下時間。今日放鬆的時間已經過了,徐榮沒有半分留戀,轉身離去,他需要去辦正事了。
受降城是座土城,城中所有的建築包括城牆在內都是夯土建造的,荒廢多年連個署衙都沒有,
而且這座城也不大,能夠塞下那麼多器械和兩萬兵馬已經比較勉強了。時間緊促,很多人都在睡軍帳。
徐榮是這裡最高指揮官,他當然擁有最好的待遇,一間乾淨整潔的房屋是少不了的。
他來到了桌案前卻沒有坐下,而是從上麵的文件堆裡找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就是王弋催促進攻的信,一天前他就已經看過了,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王弋的為人徐榮認為自己還算了解,是斷然不會下達如此愚蠢決定的。
可是既然催促了徐榮,那就有不得不速戰速決了理由。
昨日徐榮和太史慈商議了許久,所有校尉都參與了討論,最終卻沒能得出一個妥善的方法。
還是老問題,徐榮的兵力不足。
經過了幾個月的互相試探,雙方對對方的情報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胡人聯軍中的烏孫、丁零、堅昆這些勢力徐榮並不害怕,他們就像曾經幽州邊境的那些胡人一樣,戰鬥力弱得可憐,士氣稍微弱一些就會全線崩潰。
真正讓徐榮頭疼的是匈奴的兩萬兵馬以及鮮卑主力步度根部的五萬大軍。
這些人的戰鬥力和漢人士卒幾乎相當,士氣波動對整體的實力影響並不大,除非全線崩潰,否則很難擊敗。
徐榮認為憑借自己手上的兩萬軍隊和駐紮在彈汗山上趙雲、張遼等人的軍隊很難獲得主動進攻的勝利,說到底他們統率的並不是王弋的主力部隊,想要憑借硬實力獲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步度根這一次吸取了匈奴人的教訓,既然是國戰那乾脆就殊死一搏。他直接將鮮卑貴族安置在軍隊之中,防備再一次發生被奇襲的命運。
對於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做法,徐榮也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也不在乎為了什麼。
他現在需要策劃一場騙局,一場讓胡人聯軍去西城駐紮的騙局。
受降城南麵是長城,儘管這段長城很短也沒什麼人守衛,但是胡人還沒有蠢到在城池和長城之間駐紮。西麵則是荒漠,時不時就有沙塵天肆虐。
所以胡人並沒有圍城,而是將部隊都駐紮在東、北兩個方向。這是個聰明的做法,東、南、北風都影響不到他們,西風卷起的沙塵還有受降城擋著。
胡人在受降城前一共安置了九處營盤,每麵城牆前都有三座小的營盤在前、左、右三個方向護衛一個大型營盤,又在東北方安置了一個後營做為輜重。
小營中都是些炮灰部隊,大營才是精銳。無論從哪個方向徐榮都不好襲擊,哪怕是偷襲後營,兩個大營也會迅速出兵支援。
除非刮起正西方向的大風,徐榮才有機會突襲一下北城的營盤,這還要考慮會不會有被纏住的危險。
這種紮實的安營功底讓徐榮懷疑對方的指揮官不一般,不像是個莽撞的胡人,倒像是個擅長精打細算、讀過很多兵書的漢人。
放棄了擅長的遊騎戰術的胡人,真的挺難對付的……
徐榮現在需要讓他們去西邊安營紮寨,給他創造一個可以襲營的機會。並且他還需要胡人重新撿起遊騎戰術,四處遊弋才好各個擊破。
沉思片刻,徐榮再次命人找來了太史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