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人心,推廣新政。
王弋用了一天的時間證明還沒有亂,有他主持大局鄴城也亂不了,而在解決完守法……至少沒參與到行刺他的事件中去的官員慌亂的心情,接下來就該輪到那些給他添堵的了。
清算時刻開始,而執行者則是王鎮。
王鎮終於明白王弋為什麼不讓他閱讀文書上的內容,因為他根本不可能同意王弋這種極端的做法,厚厚的一疊文書上麵記載的絕大部分都是名字。
要是人名也就罷了,問題是上麵書寫的全都是士族的名字。
最要命的是在他權衡好如何勸說王弋時,甄薑找到他,毫不猶豫地對他一頓胖揍,打得他頭暈腦脹,雙眼泛花。
特彆是在知道了文書的內容後,甄薑更是下了死命令,要麼她這個當娘的死,要麼名單上的家族死,隻能二選一,敢放走一個,她就吊死在王鎮房門口。
沒人向王鎮解釋為什麼,他唯一能夠尋求答案的地方隻有大理寺,這兩天他就泡在大理寺的卷宗之中,希望找到一些可以令王弋放棄牽連全族的想法。
可惜他翻遍了所有的卷宗,隻在卷宗中找到了兩種人——罪犯和無辜者。
罪犯犯下的罪行天理難容,無辜者純粹受到了牽連。
沒有第三種人,沒人值得原諒。
兩日時間讓他得以明白,無辜也是一種罪,名叫君主聖明的罪。
“一共有多少人?”
“公子,林氏……”
“我問一共!”王鎮拍案而起,死死盯著眼前的文吏,一字一頓問,“一共有多少人?”
“十一萬六千一百四十一人。”文吏念出了一個數字,神色沒有半分波動,仿佛隻是一個數字。
然而,這串數字對於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來說衝擊還是太大了。
他不解,他憤怒,他想仰天咆哮,他想說些什麼,可鬱結之氣卻卡在他的喉嚨之間,讓他隻能張開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許久,許久……大理寺的卷宗庫房內隻能聽到燈火跳躍的聲音,房內的公子與文吏們明明都在呼吸,卻感不到任何生機。
“已捉拿歸案的呢?”王鎮不知道自己此時算不算平複心緒,但他明顯感覺到劇烈的心跳在影響著自己說話的音調。
文吏依舊平靜,淡然地報出了一串數字:“其他地方抓捕情況的信函尚未發來,魏郡總共涉案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二人,已有九千六百三十三人歸案。”
“還有誰沒有被捉拿?”
“工部尚書虞翻、戶部主事曹衡……”
“夠了!虞翻不是此案主謀嗎?”
“是。但殿下還沒有下令抓捕。”
“那就先去工部尚書家,將他緝拿歸案。”王鎮擺了擺手,示意文吏去準備,待庫房內隻剩他一人之時,才痛苦地說,“再去曹衡家……”
公子的命令還是相當有效力的,大理寺外很快便集結了一支五十人的軍隊,王鎮騎上了馬,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麵。
他不想做任何戰前動員,更不想對這支軍隊說一句話,他對這些士兵沒有半分好感。
當然,士兵對他也是無所謂的態度,因為他們是左軍,是王弋最堅定、最狂熱的追隨者,這些沒有家室的士兵唯一的願望就是為王弋開辟出他前進的道路,公子隻是王弋的兒子,他們並不在乎。
深夜的街道上,王鎮感覺自己幾乎已經快完全被黑暗吞噬之時,一點火光終於為他指明了方向。
那裡便是虞翻的府邸,但那抹火光並不是門前的明燈,而是監視者的信號。
“公子。”火把跑到王鎮麵前,執火之人向王鎮行了一禮。
一禮過後,似是得到了信號一般,整條街都亮起了火把。
“需要這麼多人嗎?”王鎮掃了一眼,心中一驚。
明鏡司、大理寺典軍、城防軍……各色號服交雜在一起,占滿了整條街道。
“公子,虞翻乃是罪魁禍首,豈能不重視?”
重視什麼?重視虞翻跑了?
“叫門吧。”王鎮沒心情談論這些,吩咐下去。
然而事情遠超他的想象,他的話音未落,虞翻家的大門便緩緩打開,就像是一張怪獸的深淵巨口,等待他進去將其喂飽。
原來是重視虞翻不要自儘……
“前方帶路。”王鎮再次下令,帶領著五十士兵走進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