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大群人主,必然要帶上些身邊伺候的。加上內衛和護軍,跟著皇帝巡狩的共計兩萬一千多人。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不說,僅提供後勤的就有七百多輛馬車,整個隊伍二十多裡長。
如此長的隊伍,朱翊鈞也不趕時間,路上就走得慢吞吞。在湯山行宮修整兩日,滌蕩身心之後,朱翊鈞第三日起早趕路,去拜謁皇陵。
祭過祖宗之後,朱翊鈞還視察了一下為自己建造的山陵工地——儘管他才二十多歲,但這都是製度,朱翊鈞想不乾這事兒,朝臣也不讓。
指手畫腳一番,朱翊鈞發表了一番自家陵寢建造要勤儉節約,不得靡費的講話。負責修造的官員和監造內官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都認為皇帝在扯淡。如此盛世,給皇帝造山陵還要省錢,皇帝想讓天下臣民怎麼看這朝廷。
朱翊鈞也知道說了也是白說,自己小嘴巴巴的說厚養薄葬,還下旨天下要求臣民在婚喪嫁娶事宜上不得靡費,這都是約束臣民的——皇帝必須站在法律之外。
皇帝的山陵要是簡陋不堪,以此際天下的意識形態來論,天下臣民不會認為皇帝以身作則來提倡勤儉節約,反倒會以為國家將亡,不得已才蒿葬帝皇。
深感任重道遠的朱翊鈞忍痛大出血,撥款七萬兩修造自家陵寢,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被人把墳刨了去。但此時想這些沒什麼用,後世萬曆皇帝骨頭被揚的事兒屬於特殊情況,希望本時空不再發生罷。
看過工地,聖駕起行,至薊鎮視察。東北開發之後,薊遼總督行轅搬到了沈陽,但總督梁夢龍早就在薊鎮等候接駕。
自從萬曆四年董禿子組織的各部聯軍在薊鎮外被總兵張臣和寧遠伯殲滅,斬首八千六百之後,整個九邊七年來不見狼煙警訊。
尤其萬曆六年,在《爵位冊封條令》頒布之後,整個草原、戈壁控弦之士寧可餓著,也難興起破邊搶掠的念頭,生怕被條令刺激的邊軍抓住理來拿首級換地、換民爵。
昆都力哈和圖們汗雖然在前年聯手搶了邊市,但一來他們雖然動了刀子卻沒傷人;二來當時鐘金哈屯從歸化城跑了,圖們汗們覺得自己有理——又不是我們不想辦手續互市,是朝廷冊封的忠順夫人出問題了嘛。
要按照以前,這理由已經足夠強大。但時代已經變了,察哈爾汗和昆都力哈還拿老腦筋思考新問題。於是兩人一起交出了人頭,才平息了皇帝的“憤怒”,維護了法律的尊嚴。
在兩顆人頭傳首草原上的時候,皇帝在詔旨中重申了《大明律》“凡強盜已行而不得財者,皆杖一百、流三千裡;但得財者,不分首從皆斬。”
這下子草原上的各部看得明明白白,這皇帝絕壁陰險毒辣。一旦被他盯上,這部落基本上就在草原上除名不光丁口沒了,而且牲畜、女人、小孩子啥的立即就被其他親近明廷的部落瓜分。
草原上也不是沒有人想過搶一把就跑,我跑到大漠深處你能耐我何?朝廷總不能興大兵,赴絕地就為了出口氣吧。但在最大勢力順義王搬進歸化城了之後,有這般想法的都是獨狼,頂天是小部落,邊軍收拾他們綽綽有餘。有試著玩這一手的,都給邊軍中某些幸運的家夥送去了地和爵位。
薊遼總督梁夢龍的兒子梁忠,是右副都禦史、理學名家耿定向的兒女親家。此番朱翊鈞北巡,主要經過的地方都在薊遼轄區,梁夢龍當然要精心準備接駕事宜。
朱翊鈞提拔梁夢龍到薊遼總督任上,是為其在隆慶時期巡撫山東時,就開始大力支持河漕改海運,政治屬性屬於堅定的改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