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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三年的大明年景不是太好,山西大旱到了冬天仍在繼續。設立在各縣城的粥棚成了災民的生命線,災情與救濟在粥棚這裡形成了危險的平衡,而官府沒有任何餘力再多救一個人了。
皇帝的詔旨早已經到了轉正的山西巡撫梁問孟的案頭,要求他動員一切力量,讓災民平安度過冬天——梁問孟這個老官油子為了保住腦袋殫精竭慮大半年,此時已經筋疲力竭,麵對皇帝詔旨和政事堂鈞令隻能苦笑。
梁巡撫摸了摸自己變得瘦削的臉頰,還拽了拽那因為急劇消瘦有些耷拉的麵皮,對著自家幕僚問道“孟先生,你說說,如今如何做才能解了這局?”
孟夫子和他的東主一樣,大半年掉了十斤肉。聞言麵露苦笑道“東翁,山西連續兩年的大旱,慘狀百年未之有也!如今早潛力榨乾殆儘——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難!”
梁問孟聞言啜了啜牙花子,向北拱手道“如今糧食棉花源源不絕,你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皇上那裡交代不過去。”
孟夫子聞言繼續苦笑道“咱們還能把糧食棉花發給災民?維持粥廠,發放冬衣就捉襟見肘,東翁,這些人要養到明年秋收!咱們也沒富裕到那種程度!”
“可要是不組織他們返鄉,在各府縣凍死了——我這人頭烏紗照樣懸!”
看著梁巡撫那苦瓜臉,孟夫子眼睛也沒了焦距。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長歎一聲,&bsp&bsp出一個不疼不癢的主意道“為今之計,還得讓朝廷幫著想辦法。大人,&bsp&bsp這熱炭火您可彆想著自己捧在手心,&bsp&bsp如今總理大臣是晉人,&bsp&bsp您還是把這層關係利用起來罷!”
為了保住先人留下的土地,帶著地契逃荒到縣城的田大嫂一家在馬邑這個縣城裡苦苦熬了六個月。儘管山西開了很多以工代賑的項目,&bsp&bsp但進入臘月以後,所有的工地都停了工,這些饑民多數再次陷入困頓。
在皇帝在宮城內與皇後其樂融融的時候,&bsp&bsp田家的主心骨田文山一病不起,在災民窩棚裡寒熱交煎——長期缺乏營養的饑民根本頂不住病毒細菌的侵襲,在寒冷的冬天裡,缺醫少藥的他們成片病亡,生命在此地卑微的如同一粒塵埃。
三個孩子倒沒有生病,&bsp&bsp但這是田文山將自己嘴裡的省下來給了孩子們的緣故。夏天的時候田大嫂到李老爺家做工,&bsp&bsp田文山到工地乾活,&bsp&bsp到秋天時,&bsp&bsp他們家甚至攢下了兩枚銀元,田文山想著明天春天老天爺下了雨或者今年冬天有幾場大雪的話,這些錢可以買些糧種,那就是老田家翻身的本錢。
然而進入冬月之後,李老爺一家子受不了馬邑縣枯燥無味的生活,舉家搬到府城去了,&bsp&bsp田大嫂先失了業。緊跟著工地停工,老田家再次進入用粥吊命的狀態。
為了保住這兩塊銀元,田文山傷風的時候玩命喝水,寄希望於自己可以扛過去。但他高估自己的抵抗力,&bsp&bsp很快就從傷風發展到寒熱如瘧——小小的感冒並發症將之輕鬆擊倒,&bsp&bsp當發展到呼吸困難的時候,田大嫂不顧他的堅決反對,&bsp&bsp請來了郎中。
“病人風寒襲肺和氣陰兩虛交雜,&bsp&bsp”五十多歲的郎中摸著胡子,滿臉嚴肅看著田大嫂“三拗湯加減桑菊隻能治一種,&bsp&bsp氣陰兩虛這就需要補藥——補藥可貴,縣裡的賑濟藥房也沒有補藥。”
穀賎<spa>田大嫂咬牙道“請先生開個方子,當家的是我們五口人的天,我就是把自己賣了,&bsp&bsp也得救他。”